五中对待每一次考试都很严格，哪怕只是月考，年级上也打乱了学号分配了考场，分好之后让各班组织往课桌一角贴上打印着名字的小纸条，方便分过来的同学找位置。
  时樱被分到隔壁九班，她提前二十分钟进了考场，左手拿着笔袋，右手拿了瓶绿茶，刚在贴着自己名字的位置坐下，想拧开瓶盖喝一口，就发现那桌上没收拾干净，上面摆了个珠光粉的信封。
  时樱盯着那信封看了一会儿，它还在原处，没有消失。
  这时候陆续有其他打乱分到这个考场的进来了，时樱没和信封多做纠缠，顺手将它收进了抽屉里。
  她刚把那个珠光粉的信封收起来，就听见原本还算安静的考场里响起窃窃私语声，抬头一看，祁遇拿着个中考用那种透明文具袋从前门进来了，他一路走到时樱斜后方，坐了下来。
  分给祁遇那张课桌也很夸张，桌上贴了个考试加油的便签纸，便签纸上还压了块儿德芙巧克力。
  和祁遇并排的男生一脸羡慕，羡慕他出来考试还有这待遇。
  结果呢？
  祁遇和时樱一个反应，他把巧克力连便签一起收进了抽屉里，没有要碰的意思。
  不管大考小考总是语文打头，这是语文考试之前的插曲，后面第二堂，新花样来了。兴许是女生脸皮薄，祁遇那桌上干净了，至于时樱，她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珠光粉信封，这回信封上多了三个字——
  时樱（收）
  时樱坐下之后并拢膝盖，将腿往后收了收，她拉开笔袋从里摸出一支黑色水笔来，往信封上写了一行——
  时樱拒收，你别送了。
  写完感觉口气硬邦邦的，她还在句末画了个笑脸，然后再一次把信封收回抽屉里。
  然后第三堂考试之前，那信封依然在，这次换了个色儿，换成糖果绿的，上面写着“美女我又高又帅给个机会”。
  时樱：不要早恋，高中生就是要好好学习。
  ……
  因为八班和九班相邻，时樱每次都很早过来，有幸撞见她在信封上回话的不多，不过这事还是在九班同学之间传开了。
  月考的第二天，祁遇刚上楼，还没进考场就听到有几个男生在说笑。说隔壁班花被分到蒋立那桌，蒋立高兴死了，给人送了三回情书，就放在桌面上，结果遭遇三连拒绝。他在信封上写给个机会，人家让他刻苦用功好好学习。
  “隔壁那个不是时洋他姐？时洋怎么说？”
  “时洋啊，他说有那自信你就上，能追到算你本事。”
  “刘超初中和时洋他们同校，说时樱就是这样，长得漂亮，人气高，但是从来没跟谁谈过。她和癌症一个级别，任你怎么折腾就是攻克不了。”
  说着那男生还从窗外往里瞄了一眼，“蒋立就放弃了？”
  “那不然呢？换做是你你还能继续？”
  听到这话祁遇也朝教室里看去，今天时樱换了身衣服，她穿着黑白色棒球外套，捧着珍珠奶茶慢慢在喝。
  在同一个考场并且距离那么近，每场答完题祁遇一抬头就能看见时樱，时樱总比他慢一点，坐在祁遇的位置很自然就能看到时樱头顶的丸子以及耳侧的碎发，她有时会抬手拨一拨，更多时候顾不上去管颊边不大听话的发丝，只顾着闷头答题反复检查了。
  祁遇是错开了时间上楼来的，他过来时很多人已经坐好了，他刚坐下监考老师就拿着卷子进了考场。
  看老师来了时樱将喝到一半的珍珠奶茶放下，收起心思等打铃发卷，等着等着就听见有东西掉在地上，余光瞥见有什么滚到她左边过道上。
  低头一看，是笔啊。
  她将椅子挪开一点，弯腰给捡起来，回头想找笔的主人，就和祁遇一个对视。
  “是我的，谢谢。”
  说话间他伸手来接，时樱把笔递过去，小声说了句不用。
  时樱一门心思全在考试上，这小插曲没影响到她，祁遇倒是因为这么近距离的对视心跳砰砰了一下，他按了按胸口。前次撞一起是下晚自习后，过道里没这么亮堂，这回分一个考场，再看她白得好像会发光，安静坐着的模样让人一看就心生愉悦，说话的声音也很动听。
  可惜这之后他俩没再搭过话，下午最后一门英语考完，高中的第一次月考就结束了。祁遇回到一班教室，刚坐下就有好几个同学围上来找他对答案。
  时樱这边也听了一箩筐的抱怨，挨着坐的都在说题目好难，考得太偏，说第一月考就这样也太狠了。
  “樱樱你觉得怎么样？”
  “我全答了，对不对不清楚。”
  “考那些点你都复习到了吗？”
  “七七八八吧，没有都复习到。”
  苏茜看时樱一点儿没在担心，就感觉她谦虚了，想到时樱平常努力用功的程度，叹口气说输了输了，待会儿就请她喝奶茶去。
  同桌两人正聊着，有其他女生啃着可爱多过来：“听他们说九班那边有人往你那桌上递情书？是不是真的？你收了吗？拿来我们看看呀。”
  时樱说没收。
  “不是说送了好几封，你都没收？”
  “没有。”
  “那人家多尴尬。”
  时樱抬起头认真看了一眼正和她说话的女生，说：“可又不是我让他写的，再说我觉得收了信给人希望再拒绝更不好。”
  那女生没和她争，挤了挤眼说：“他们讲那男生长得挺帅的，真不考虑？时樱你喜欢哪种的？说说嘛。”
  “我没想过。”
  “……骗人！”
  “是真的，谈恋爱分心。”
  第10章
  月考前后进行了两天，安排在周末，也就是二十七八号，从二十九开始就是为期一周的国庆假期。最后一门考完，只有少少一些人还有心思拿着卷子核对答案，多数人心已经飞了。
  过道那边，有人弯腰藏在桌子底下偷偷给网吧老板打电话预定机子。又有人在讨论这七天上哪儿玩，预感考得不错的盘算着犒劳自己，估摸考砸了的也趁着成绩没批出来想痛痛快快玩个几天，毕竟等到下回返校，看排名一跌，苦日子就要来了。
  课代表们排队上讲台上留作业，数学勾了七八页练习题，语文主要是作文以及读书笔记，还有些直接发的卷子。
  时樱将布置下来的作业一条条备注好，又把卷子和练习册点了一遍，都收好，班主任田娟就进教室了。放假之前各班老师总要强调那些事情，让你放假就好好玩，玩归玩作业也要写，别三五七天就把前一个月学的都给忘了，又要注意安全……这些从小学听到高中，背都能背下来。
  看七班那边已经放了，有几个拿着包不要命的往外冲赶着上网吧去抢位置，有些个男生就坐不住，跟着也躁动起来。
  田老师本来都要说完了，看他们这样反倒停下来。
  她往高脚凳上一坐，居高临下看着那些把腿伸到过道里等宣布放假就要冲出去的男同学，就看着他们：“我说这些你们不耐烦听，着急放假是不是？不耐烦听也给我听着，你越着急我还要多说几句。”
  时樱的手机刚才也震了，她放在抽屉里看了一眼，是时洋发过来的，说要跟几个朋友玩会儿，问她一起不？
  正要回复，班主任就发作了，时樱又坐好，摁熄了屏幕。
  时洋没等来回答，他直接来了八班教室外面，等田老师气过把剩下几句话说完，又安排了一个小组留下来做清洁卫生，再次提醒五号晚上返校上晚自习，八班这才放了。
  有五六人眨眼间就冲了出去，这时候时洋才撑着窗台冲里面喊话，问时樱一起吗？
  “我想回去睡觉，你玩去吧。”
  “那我骑车送你？”
  “我想走两步。”
  那边有人等得不耐烦在催了，时洋准备要走，想起来又提了个醒：“姐啊，有个事儿。”
  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表情，时樱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故内心毫无波动。
  果然，就听见时洋讲：“我妈要是问你月考题目难不难，答得怎么样，你千万保守点说，至少让我舒坦的过完这七天，求你了。”
  时樱：……
  “那就这样，等我想到什么qq跟你补充，他们在催我先走了。”
  时洋刚走，坐时樱前排的女生就啧啧两声。
  这就是别人家弟弟！
  乖巧，听话，长脸面，平常总想着姐！
  她们弟弟只会戳人心窝子！
  见你第一句又胖啊！问你买什么衣服做什么头发，都没用！少吃口比什么强，说完就把你存着还没舍得吃的薯片坚果巧克力一扫光，蝗虫过境片甲不留……真他妈的别提有多贱了！
  “时樱你不跟时洋一起走啊？那我们一块儿！”
  “好啊，只是顺路吗？”
  “你是锦绣家园对吧？我家在书香别苑，隔不远。”
  说话的是沈青柠，她坐在前一排和时樱之间还隔了个过道，就是斜前方，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收拾好等在旁边了。沈青柠问苏茜一起吗，苏茜叼着饼干呢，被点到名赶紧咽下，说一起出学校门可以，出去就不顺路了。
  时樱跟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出了校园，她一边走还给时妈打了个电话，说考完已经放了，正要回家，问晚上怎么吃。
  “对不起啊樱樱，跟着放国庆假妈店里也忙，这几天可能都顾不上你。我卧室床头柜上层抽屉里放了钱，你看爱吃什么给自己买点，晚餐妈妈就不管你了。”
  自从离婚之后，她妈在家里是一个人顶两个人使，总忙得团团转，时樱习惯了，说：“我去超市买点菜自己煮，妈你回来也能吃一口。”
  “那也行，你切菜用火都仔细点。”
  “知道了，妈你想吃什么？我炖个番茄排骨怎样？”
  “妈又不像你们还挑嘴，我什么都吃。”
  听到这儿，时樱抿唇笑了一下，她又说：“妈你不问我考得好不好？”
  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出那边的得意，时妈回说：“我女儿这么用功，考得好妈妈为你高兴，发挥不好妈妈也不怪你，努力了就行。”
  ……
  也不是谁都像时妈那么想得开，那头时樱的二舅妈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说学校放了，他要玩会儿才回家。二舅妈迎头一句让时洋别光惦记着玩儿，考试呢？怎么样啊？题目难不难？都会写不？这回能前进几名？
  时洋都快走到网吧门口，听到这话就连打游戏的激情都没了。
  “就是一次月考，妈你至于这样？”
  “哎哟别问了，这回考得偏，反正会写的我都写了，没复习到的我有什么办法？”
  “能不能前进几名？不知道呀！”
  “不说了行吗？不说了！晚上回家我们再慢慢聊，你倒是心疼一下话费。”
  挂断电话之后，时洋长舒了口气，旁边跟他一起的男生都要笑死了，说有个学习刻苦用功的亲戚和自己同校同级真的是灾难，回回考完都会被放在一起比较，谁低谁倒霉。
  时洋绝望的看他一眼：“不，你说错了。”
  那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