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晚上睡得不好。
  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乔小麦说的话。
  其实农村小孩儿不是没有优秀的，就比如丈夫总挂在嘴边的谁谁家的孩子，人家也有上清华的，但她儿子不是那样的人才。
  聪明的小孩儿往往早早就显示出来天赋了。
  翻来覆去。
  还不能声音太大，她怕影响孩子睡觉。
  她和魏紫钰一个房间，也是方便照顾孩子。
  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
  第二天乔奶奶一家去见亲戚，张芳没有跟着去。
  前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原本是要补觉来着，可怎么样也闭不上眼睛。
  给儿子打了电话。
  “妈问你，你还愿意读这个书吗？”
  儿子在电话那头久久不吭声。
  “妈问你话呢。”
  儿子沉默良久才吭声：“我是真的读不进去，读得很辛苦，但是你和我爸这样的供我……”
  张芳闭闭眼睛。
  还真是！
  被人说到了。
  “妈问你啊，就是问问，咱们肯定是要高中毕业以后才能决定未来怎么样的，是这样的有人给妈妈出了一个主意，建议你高中毕业后去学做蛋糕，你是怎么想的？愿意上大学还是去学做蛋糕呢？”
  按照她儿子现在的成绩，上公办大学太难了。
  只能上那种挂名的所谓本科，每年学费好几万的那种。
  其实读出来真的四年要几十万，这种学历虽然好看，但外界也是不认的。
  大学毕业以后，也不过就是找个销售的活儿做做。
  “妈，我不想读了。”
  “是因为怕我和你爸赚钱辛苦、”
  “也不全是。”
  孩子和妈妈谈了谈心中的想法。
  读书他真的没有天赋，也知道现在追赶也来不及了。
  哪怕就是请最好的老师一对一，可能最后也就上个二本？如果走运的话也就是二本，但是二本出社会以后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张芳抿抿唇：“妈知道了，你先好好读书其他的别想。”
  *
  张芳丈夫回了老家一趟，给父母买了点吃的。
  虽然总在外地打工，但父母还健在也得回来瞧一瞧。
  前一次母亲去工地探望他，因为实在不方便住，住了两天就被他赶回来了。
  “我怎么看你垂头丧气的？”孩子爷爷开了口问。
  “她找了个人给孩子算命，算出来的结果说孩子不适合读书，让去做蛋糕。”
  “放屁！”孩子爷爷一听就火大了，这是什么不靠谱的算命先生？这不是误人子弟嘛，之前还看见孩子学开车什么的，他孙子大有前途：“张芳也是，没事给孩子算什么命。”
  人的命就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怎么能相信算命的呢。
  张芳丈夫叹气：“我也是这么想的，回来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他学校，找了他老师。”
  “老师怎么说的？”
  “按照现在的成绩，可能考上公办的学校等于零，如果花大价钱去读一年几万的三本，这毕业……”
  他也是听人讲的，说那种学历就是面上好看，实际一点用都没有。
  “那也得读书啊。”
  “我也不知道了。”
  孩子奶奶买了菜刚刚进门，进门看见儿子，脸色也不是太好。
  就觉得儿子被张芳洗脑洗得完全不成样子，过去可不是这样的。
  “还晓得回来看看我和你爸呢？”
  孩子爷爷叹气，孩子爸爸也跟着叹气。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
  孩子爷爷就说了。
  张芳婆婆听了以后，倒是没讲别的。
  因为孙子普通到从小到大好像也没人夸过这孩子聪明什么的，上小学成绩就倒数，上了初中成绩也没好过，去学校给开家长会什么的，人家老师也是爱答不理的，小儿子也讲过她大孙子不行。
  “你们两口子怎么想的？”
  张芳丈夫说：“得供啊，就是花几十万再多也得供。”
  “供下来呢？然后出社会就去打工？”
  张芳丈夫张张嘴。
  “这件事情我倒是觉得张芳考虑得对，你得看看孩子的基因，你和张芳都是……花那么多的钱砸进去，你们俩还有个房要供……”有这个钱还不如借给你弟弟，让你弟弟付个首付在雾城安家呢。
  既然人算命的说大孙子不行，她觉得听了就得信。
  以后还是要将重心放到小儿子的身上，大儿子一家是指望不上了。
  孩子爷爷倒是不太赞同这种想法。
  “还是得高考成绩出来的吧，不是说你们买的房子学区特别好，这一届考生的成绩超级棒，等等看吧。”
  “说的也是，反正高中总是要念完的。”
  ……
  因为算命先生的话，张芳似乎也就放弃了叫儿子靠读书出头的想法。
  想象中的高考来临了，考出来的结果就是……
  孩子考了三百零一分。
  报考的时候张芳没发表任何的意见，丈夫拿到成绩单就傻眼了。
  知道成绩不好是一回事儿，可真的考出来这些分数，他手都抖了。
  高中补习他们也是花了钱的。
  砸了钱进去的。
  这就是补课的结果？
  这怎么办？
  大学还是要上。
  坚持要上！
  不过大学肯定上不去了，只能上专科。
  张芳私下和孩子去看了一些学手艺的店，然后偷偷就安排孩子去学习了。
  “你爸那边你就别担心，有妈在呢。”
  孩子也是一脸歉意。
  “我其实挺想替你们争口气的。”
  “别这么说，你现在也是很优秀的孩子，这个社会总得有人做别的事情，你乔阿姨说啊这个蛋糕店做好了也可以发财的……”
  “妈，我真的很抱歉。”孩子抱抱张芳。
  “行行出状元，好好学。”
  送走孩子，张芳丈夫还一个劲地求人帮忙看看报什么专业好。
  他是打定主意要让儿子继续念书的。
  就是这学费……
  买房子已经烧光了他们手里所有可支配的钱。
  他就出去又接了其他的活儿，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就出去送快递。
  然后因为疲劳驾驶，送快递的时候翻车了。
  张芳接到电话，人就有点傻眼。
  “别愣着了，快去医院啊。”乔奶奶拍板给张芳放了假。
  张芳赶紧去坐地铁往医院赶，心里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