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本来以为以你霖王爷在苍云国的赫赫战功，你那位皇兄就算再怎么样也该派个人来谈判谈判，意思一下的，可是现在你们苍云国那边却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呢，一点都没有。”
  昏暗潮湿的天牢之内，白衣如月，不染纤尘的青璃国太子北堂夜负手站在那里。
  他对面，一身玄衣早已经破败不堪，发丝凌乱，脸色苍白，薄唇也干裂出了血纹的东锦霖盘坐在一堆枯草当中。
  他分明落魄至此，却因为那份孱弱更多了一分惊心动魄的凌虐的美。
  越是脏乱狼狈，气势竟越是高不可攀，不可亵渎。
  北堂夜“啧啧”两声，“你说这样的君王，这样的国家，是不是也太绝情了？它们真的值得你用命去守护吗？我都替王爷你感到不值。”
  “值得还不值得是我自己的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东锦霖的声音大低哑，大概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像是被粗粝的砂纸磨过。
  北堂夜的瞳孔微微一缩，神色略沉。
  沉完之后，却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既然王爷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需要什么你只管跟狱卒们说，我们抓你回来并非要虐待你，只是你刚好成了那个替我们送行的倒霉鬼，我还是衷心地希望能把王爷你安然无恙地送回到苍云国去的。”
  “太子殿下有心了，我也希望我能安然无恙地回去。”东锦霖朝北堂夜淡淡一颔首，不卑不吭。
  和那双瑰丽的紫眸对视在一起的一瞬，北堂夜就知道，他们两个人口中所说的“回去”绝对不是一个意思。
  他又是一声长叹，转身离开了牢房。
  天牢的守卫小心翼翼地替太子殿下开门，在太子殿下离开后，立刻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牢房的大门层层用铁链缠绕，然后落下一把重锁。
  东锦霖静静地淹没在昏暗之中，一言不发。
  ……
  洛云染在碎夜城溜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天牢的所在。
  坑爹的玄冥谷，只给了她天牢内部的路线图，却没有给她碎夜城的地形图。
  碎夜城形同迷宫，弯弯绕绕，很是迷惑人。
  好不容易找到天牢的所在，洛云染坐在距离天牢不远的一处茶馆里喝茶。
  二楼，靠窗的位置。
  从这个位置看出去，可以远远地看到天牢的正门口。
  她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茶水添了无数壶，小二却没有一点不乐意。
  因为洛云染给足了银子，只说在这里等个人。
  小二还时不时地过来关心一下，看洛云染等的那个人到了没有，拿了那么多银子一直只给人上茶也不好意思，还特意送了两盘茶点过来。
  “客官，您要等的人还没来啊？”
  洛云染闻声抬头，对小二笑了一下，“是啊，说好了在这里见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到现在也不来，真是让人担心。”
  “客官你别着急，说不定过会儿就来了。”小二嘿嘿笑了两声，把两盘茶点往洛云染面前推了推，“客官你先吃点东西，不收钱的，我们掌柜的请您的。”
  “谢谢啊。”洛云染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朝外面一指，问，“小哥，那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啊？”
  小二顺着洛云染手指的方向往外面一瞧，顿时就缩回了脑袋了，而后四下警惕地看了一圈，见没什么人，这才压低了嗓子对洛云染说，“那是天牢！关的全是穷凶极恶的大坏蛋！”
  “天牢？天牢这么多人进进出出？”洛云染已经在这里看了大半天了，自己也在这疑惑半天了。
  照理说，天牢这种关押的都是重死刑犯的地方，不说铜墙铁壁，也该守卫森严。
  怎么会跟菜市场似的，就从她坐在这里开始数，这都第七拨人了。
  呼啦啦一阵进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呼啦啦地一阵出来。
  也不知道是进去干什么的，看着也不像是押送犯人。
  小二立刻一脸紧张地对着洛云染“嘘”了一声，神色惊恐，“可不敢说！可不敢说！说了吓死人的！”
  洛云染顿时乐了，“什么事情这么恐怖，难不成是鬼故事？”
  “就是个鬼故事！不！比鬼故事还可怕！”店小二张牙舞爪，脸色惨白地恐吓道，“客官你知道吗，那个天牢里……关了个吃人的妖怪！”
  吃人的妖怪？洛云染眉梢微挑，“所以呢？”
  那个吃人的妖怪，和那些进进出出的人有什么关系？
  “唉！”店小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这话他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可是现在说了一半，不说完整，他自己倒是憋得难受。
  他拉了张凳子坐到洛云染旁边，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起来，“那妖怪听说最近得了种怪病，很严重！这不，前阵子城里就贴出了告示，悬赏名医去治病，要是治好了赏黄金千两！所以这阵子每天都有很多大夫在天牢进进出出进进出出的，不过你看，他们进去没一会儿，怎么进去的还是得怎么出来，这千两黄金我看是谁也别想拿到了。”
  洛云染皱了皱眉，面露不解，“不是说是妖怪吗？怎么妖怪生病了还让人去治病的？”
  “诶！这妖怪的事情是我们这种知道内情的人才清楚啊，朝廷贴出悬赏文书的时候当然不说是给妖怪治病，都说是给犯人治病，当然就有很多不明真相的大夫巴巴地去了，当然还有些要钱不要命的，毕竟那可是上千两的黄金啊，再说了，妖怪不也是被关在天牢里面了吗，有这么多官兵守着，他们也觉得应该出不了事，所以还是忍不住想去试一试啊！”
  给天牢的犯人治病。
  这个事情倒是真有意思了。
  既然如小二所言，天牢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不是死刑也离死刑不远了。
  牢狱之中，每天就算死掉几个犯人，又有什么不正常的呢？
  为什么这个犯人，朝廷会这么紧张，还大张旗鼓地为了它满城地寻找名医去诊治……
  洛云染微微一笑，“千两黄金啊，我倒也想去试一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