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者:当鸽      更新:2022-08-29 05:55      字数:6214
  所有辈分大些的都去了寿喜苑守着,唯独三个娘子只去见过请了个安,就被原模原样请回了自己院子待着,许幼薇呢,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高,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撑着,身体又是众所周知的弱,旁人也不敢留她,生怕再传染给她。
  许娇婀是自相亲那次事后就疯疯癫癫,平常不和许幼薇碰头就还好,一见面就要死要活,还要打骂杀人,最后实在是吵得不行,只好被强行“送”回了院子关起来,许谈瑶因为脚伤和五皇子那尴尬的局面,连去都不必去,也没人会现在找她,但就算是没人招惹,许谈瑶最近的日子也还是过得很不舒心。
  顾苓还在牢中,他在一日,许谈瑶这个名义上的五皇子妃就一日要避开,这种时候就算去了,也不会被念着好的。
  她正想着,就看见绿竹急匆匆地快步走进来,她一看到许谈瑶,就邹着眉头跪下了:“娘子,您之前吩咐我找的……我去打听过,他们并不在原来的农庄了,自上月起,竟然就已经离开,至今,还未曾回去过。”
  许谈瑶一惊。这可不算个好兆头,若是真切知道是已经死了倒也好,至少不担心秘密泄露,但是人找不到,秘密就是豁了口的袋子,处处都透着风。
  听完绿竹说的,她面色有些阴沉,自腿脚坏了后,许谈瑶再也摆不出从前那般清高孤傲的模样。因为每天要想的东西太多,她的身体似乎也出了问题,每日心口剧痛不说,心神恍惚,连饭也吃不下去,晚上又不能入眠,精神绷着,整日不得安宁。
  许谈瑶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顾苓不可能有事,他才是最后的赢家,前世是许幼薇占了便宜,现在自己有前生记忆,知道太子活不了多久,这次她一定能笑到最后。
  一切都不会有错的,只需要等,只要等就是了,没关系,她还等得起。
  “还有,”绿竹不敢看许谈瑶似是闪着寒光的冷厉神情,吞吞吐吐,最后总算是开了口:“破劫说想要见见您。”
  ——————
  山路难走,同时也荒僻的厉害,坐的屁股都疼了的许幼薇百无聊赖。
  春花陪在她身边,时不时给她递些吃的,怕她晕车,许幼薇瘫在靠垫上,吃了睡,睡起来发呆,再就是吃。看到许幼薇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春花提出了玩游戏的主意:反正这荒郊野岭的没人看到,不如凑到一起玩点什么打发时间。
  张医诠离得最近,也是最先被拉进战局的,王猛骑马正好护在马车左右,看到有意思的,就也偷偷跑过来参与了,当然也是因为顾知泽不在,又是许幼薇邀请,他才敢偷懒,而马术最好的顾知泽,替着张医诠去前面处接人了,所以趁着坏气氛的魔头不在,几个人玩了起来。
  许幼薇心里有点奇妙的预感,她预感又一向准得很,因而忍不住有点好奇这个要被接来的人是谁,但得知一会就见得到后,她还是很快投入了心神到游戏里去。
  其实游戏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打赌,由一人提出问题,所有人答,答不出的,就要被贴纸条在脸上,有点现代玩的真心话大冒险的那个意思。
  许幼薇私下和春花玩过,甚至半夜不想动,和顾知泽也玩过几次,主要是为了决定出谁去小厨房拿东西这件事,虽然……基本上都是许幼薇输了:)
  游戏简单却上头,几个人打赌越来越凶,许幼薇知道的太少,很快就词穷了,脸上已经被贴满了纸条,张医诠不擅长撒谎,所以纸条是第二多,算是许幼薇之后的倒数第二,春花能言善辩,只中招了几次,直愣愣的王猛倒是出人意料知道的最多,脸上一张纸条也无。
  几人玩的兴起,最后不知道是谁抛出了王炸级别的问题:顾知泽身上有没有痣。
  这问题一出,全场震惊,面面相觑,但是谁都不肯承认是自己说出口的,问题有了,找不到来源,不过即便如此,大家也都玩上头了,想换个问题的半个老实人张医诠反倒还受到了围攻,所有人都是看着老虎心动,没那个胆子敢去拔毛。
  这个问题谁来答就成了关键,众人一致把目光投向一脸纸条,表情都有点看不清了的许幼薇。许幼薇左右看了看:喵喵喵?
  春花拿起纸条作势凑近,许幼薇这才反应了过来,震惊道:“你们该不是想让我回答吧?”她怎么可能知道啊,就算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是那什么亲近了一点点,但是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看身上哪里有颗痣的地步啊。
  春花笑眯眯回道:“如果不是娘子您,这个谁还能知道呢?”
  许幼薇老脸一热,忍不住想起来昨晚上她看到半遮半掩顾知泽的事,但是她但是没怎么敢看,所以根本回想不起来什么,似乎……余光瞥到的那几个位置,都没看到痣啊。
  她想的越认真,周围人看她的眼神越古怪。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输久了总归还是想赢的”,最后许幼薇干脆豁出去,当场现编:“一颗,在胸口上,不信自己去问嗷,不敢问,问不出来的通通算我赢,这可是独家机密,一人十张纸条不过分吧。”
  王猛和张医诠哪有胆子去问,只好让许幼薇在他们脸上贴了纸条,春花倒是不信,她和许幼薇相处时间最久,一看她心虚的样子就全明白了,于是抗议道:“奴婢不信。”
  许幼薇赢过了,此刻十分得意,且底气十足:“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是吗?”马车外,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许幼薇点了点头,刚要继续吹嘘,就看到面前的春花,连同其他几人都僵住不动了,表情也十分怪异,许幼薇品出几分不对来——等会,他们几个都在这里,谁在车外说的话?!
  恰巧一阵风吹过,掀开了她的车帘,顾知泽那张脸出现在窗户外面,他手中拉着马绳,慢慢跟着马车并行,眉梢上挑,表情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怎的,但显然是在等许幼薇的回答。
  淦。
  顾知泽的声音隔着薄薄的车帘,清晰的顺着风送了进来:“弟弟,原来你昨夜那样急着见我,是为了这个啊,怎么有话,也不当着兄长的面问问呢?”
  最后那一个“呢”字尾音上扬,戏谑意思很重。
  你怎么不去问问神奇海螺怎么说呢,许幼薇痛心疾首,谁能想到玩个游戏撒谎还被现场抓包,她表面看上去镇定极了,无视一切目光,顶着脸上那十几张晃晃悠悠的纸条,缓慢地爬到了车厢最里面,抱住被子悄悄捂住了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天要亡我!
  —
  许幼薇尴尬完顾知泽早就走了,他骑马快,早就去了前面,几人还没放下一颗心,只听见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师弟,你们在做什么,瞧着真是有趣。”
  原本还呆坐着左右为难的张医诠愣了愣,而后就是一喜,他急急地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高声道:“师兄,可算是再见到你了。”
  车帘掀开,只见那人骑着马笑着应声,看起来和张医诠关系十分亲近。那中年男子脸上戴着一个丑陋的恶鬼面具,声音不紧不慢,但听得出也是十分高兴:“师弟,想不到许久未得见,你竟已经到了长满了胡须的年纪,哈哈哈。”
  张医诠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挂着那些迎风招展的纸条,十分不好意思地全摘了下来。
  这次去边境是个好机会,趁着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借这路途一程,彻底解决掉顾知泽身上的蛊毒,但难就难在他只擅长救人,不精通蛊术,所以只好一封信一封信地给专攻这方面的同门师兄送去,总算是在临出发前的客栈里,收到了他已赶过来的好消息。
  原本以为还要许久才能见到,也没料到他来的这么快。
  “师兄你还是这么爱说笑……”激动之余,张医诠想到了最重要的事,他赶紧问道:“师兄,你可为殿下把过脉了?”
  张医诠的师兄,那个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点了点头,回道:“已经看过了,不打紧,虽然凶了些,但是我恰好见过这蛊,并不算得无解,有法子治。”
  张医诠大喜:“果真还是要师兄出马,这件事已经苦恼我数月有余,真是惭愧,若是当年学习这些,我能有师兄十分之一上心,今日也断不会如此。”
  王猛翻上马拉住缰绳,他还没反应过来,愕然道:“这就是……是殿下接的人,是你的师兄?”
  张医诠笑道:“正是,我们师出同门,我这师兄在医术上的天赋可绝非常人能及……”
  “并无,”那男子打断了张医诠的话,语气温和:“我无名讳,你们唤我张师兄便是,这些日子就要劳烦各位照顾了,我方才远远看到前面山上有些野生的药材,我先去瞧瞧。”
  他说完,朝众人行过一礼就骑着马加速往前去了,张医诠脸色难看了些,叹了口气,再笑不出来了。王猛见状,不解询问道:“张医诠,你这是怎么了?”
  张医诠懊恼起来:“怪我,这件事不该提的,真是……”
  说完,他摇着头不肯再说话了,王猛不明所以,春花和许幼薇互相看了看,也是一头雾水。
  稍晚一点的时候,他们停在了一处背风的空地扎营休息。
  顾知泽被张师兄接手,细细看诊过后,换掉了张医诠之前开的药,改了新药方,张医诠没什么事做,正好看着天色适宜,就又去看了看许幼薇,照例请过脉后,他悠闲地往外走,却撞上了正往这处来的张师兄。
  第72章 把脉  七十章了,她的身世到底是……
  侯府。
  许谈瑶当然不想和破劫见面,尤其还是在许府,这地方故人相见,大概只能勾起那些叫人作呕的回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许谈瑶想起从前,就觉得有几分恶心,她压着气道:“不见。”
  绿竹想说什么,她十分不耐烦,于是挥手打断了:“就说我尚在病中,况且现在并不是见面的好机会,让他等着吧。”
  原本这样应该也就是说尽了,但绿竹却十分为难的样子,她小步走过来,附在许谈瑶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许谈瑶脸色骤变,气得胸口疼起来,差点顺不下去,绿竹慌了神,忙过来扶她,又急急地端了杯茶送到许谈瑶面前。
  许谈瑶喝完茶,微微定了定心神,而后才下定了决心,道:
  “今日人都在许老夫人那里,那我就在此处等,你去清了院子,将他悄悄带进来,记住,万不可被人看见。”
  她现在处境复杂,院子已经足够冷清,今日又赶上这样的大事,许夫人带人去了许老夫人那里,所以剩下的那些十分好支开,绿竹被她吓到,慌忙点头,快步退出去,还轻轻关上了门。
  周遭安静下来,许谈瑶却心神不宁,原本她不打算见破劫,但如果破劫说的她的养父母,那对无知贪婪的吸血虫在京城的事是真的,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不得不见上一面问个清楚了。
  绿竹来回一趟很快,不出一炷香时间,她带着一个穿着黑衣,脸上裹着厚厚的布的男子谨慎地敲响了许谈瑶的房门。来人正是破劫,他沉默着任由绿竹推他进了房间,待到见了许谈瑶,才恍若解禁一般,发了疯似的扑过去拽住她的手腕死死盯着。
  破劫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眼眶都是红红的,一看就知道许多天没有睡过觉了,他眼神里充斥着说不出的疯狂和恨意,声音嘶哑:“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见我!”
  绿竹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后才想到要过去将人拉开,许谈瑶则是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死死摁住,她挣扎起来,痛呼着喊破劫的名字。
  “破劫,破劫……”
  听到自己的名字,破劫这才颤抖着松开手,看着许谈瑶痛苦的喘气,忽然又冷静了些,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倒退着跪下去,膝行爬到许谈瑶身边,急切哀求道:“瑶瑶,瑶瑶,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就是……我没办法了,我想见你,但是我见不到,你怎么样?”
  许谈瑶往后退了退,伸手推开破劫,强压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不要靠近我,滚。”
  这样子的破劫,又让她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一天她的屈辱,不见是对的,破劫果然是颗定时炸弹,他的人生里没有其他东西,全都是许谈瑶,他怀着幻想和希望,打着喜欢的幌子来靠近她,威胁她。
  许谈瑶感到恶心又厌恶。
  但是她也想不到,这其实完全是许谈瑶自己造成的,书里完全不是这样,原本,重生后的许谈瑶应该是冷静沉着的,那时候的许幼薇已经死去,她没有什么可以怨恨急切的,也就不会存在利用破劫杀人的想法。
  她带着破劫经商,赚钱,认识并且赏识顾苓,在此期间,所有人,包括破劫见到的都是许谈瑶最好的一面,所以破劫一边为她倾倒,一边又深深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的人,因而甘愿做许谈瑶身前身后的工具人,只求能多得到几个赞赏的眼神。
  这一世不一样了,原本应该高在神坛上的许谈瑶,也露出了另一面,她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许谈瑶做的坏事越多,露出的阴暗面就越多,就越会让破劫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破劫的眼神紧紧缠在许谈瑶的身上,他已经许多天没有睡过觉了,许府前段时间看守很严,他完全找不到机会,索性最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撤去了大部分,也松懈了许多,倒像是调走了人一般,这种情形,加上他之前在前院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得以溜了进来。
  但许夫人整日在许谈瑶院子里,他还是没办法直接去见她,所以破劫故意在夜间拉开了许老夫人那一间的窗子,又私下找上了绿竹,为的就是能这样光明正大见许谈瑶一面。
  破劫趴在许谈瑶膝盖上,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痴迷的笑道:“瑶瑶,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养父母的消息吗?”
  许谈瑶不挣扎了,她脸色阴沉,但还是容许了破劫的靠近,破劫以为这是和解的意思,十分高兴,但站在一旁的绿竹却低下了头,这样的许谈瑶在她看来才是最可怕的。
  但现在比起破劫,她更担心自己,破劫好歹算是许谈瑶的一把刀,留着还算有用,如果许谈瑶要对破劫做什么,那她必定更是逃不过。
  三人心思不同,脸色各异。
  最后是破劫察觉到许谈瑶的僵硬,才知道要继续说下去:“我打听过了,他们早就来到京城了,原本想是要来直接找你,但是被拦下了几次,两个人没钱,住的是农家院子,最后一次回去收拾东西时,只说是找到主子了,身旁还跟着一个姓刘的女人看着他们。”
  “瑶瑶,”破劫抬起脸,眼角那颗痣微微发红:“我还能查到更多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许谈瑶厌恶的撇开脸,冷笑道:“不必了,对这件事这么关心,又有能力,也只能是许老夫人了,那个姓刘的女人,应该是刘嬷嬷吧……呵。”
  怪不得怎么查也查不出下落,应该是被老夫人给看管起来了,这样也好,至少比两个人还在外面招摇过市稍微强上一点,许老夫人脑子还是清楚的,她看重许家名声,就不会轻易将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放出来,因为抱错孩子这件事并不好说,更何况许幼薇现在身份是太子妃,若是真查出来就是欺君之罪,许府也讨不得好,这已经不再是一件小事情了。
  但是怕就怕,老夫人捏住了她的心思,以后会拿这件事来要挟自己,到时候就难办了。
  ——————
  风声逐渐变小,也变得更凉了,这是快要转凉的标志。
  眼看着张师兄走近,张医诠笑眯眯的打招呼:“哟,怎么又换了一副面具。”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吩咐来的了,张医诠原本就有这个打算,但是第一天相见,他还没来得及说,不过既然顾知泽已经吩咐了,那早些看看也好,正好一并解决了。
  昏黄的无边天色下,脸上戴着猴子面具的张师兄无奈道:“殿下说的,白日里看这位公子年纪还小,也确实不应吓到他。”
  “他竟是这样说的?”张医诠大笑起来,拍了拍张师兄的肩膀:“那可不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不过呀,我也不便说就是了。”
  两人也没再叙旧,约了有时间聊,张师兄点点头,往前继续走去。
  张医诠笑眯眯看着人走远了,才猛然间想起:许幼薇尚不知情,刚刚他去请脉时,可是已经卸了妆准备休息的模样了,嘶,这不碍事吧?
  张医诠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的这位师兄并不是喜欢多事的人,应当是无所谓的。
  最后,放心不下的张医诠还是留在了原地,准备等张师兄出来后解释清楚,顺便问问许幼薇身上的蛊毒情况。
  这一边。
  张师兄在说明了来意后,被还穿着小厮衣服的春花迎了进去,许幼薇已经卸了妆,散着头发打着哈欠坐在桌子前,已经自觉伸出了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