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下午，在奥斯本午睡的时候，路易陪着纪遥一起来到皇家生命科学院。
  “路易，我……”纪遥欲言又止，感觉腹中有千言万语要向路易倾诉，然而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穿越过来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么贪心。以前的他对人生要求不高，只要能做一份比较合意的工作，再找个还算志同道和的伴侣成家，过些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就可以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那一个人过一辈子问题也不大，等到六七十岁退休了就进养老院，和一群老头老太作伴也行。
  现在他不仅拥有了自己热爱的事业，一个几乎称得上完美的配偶，和一个可爱的崽崽以及即将到来的一对双胞胎，过上了令无数人艳羡的幸福而又富足的生活，却犹不满足，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甚至一心盼望着延长寿命，妄图和老天爷的既定安排作对，就像古代那些昏聩荒唐的帝王那样，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
  万一用尽所有办法都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路易和崽崽们，也不敢想象自己最爱的这些人会有多么痛苦难过。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穿越过来的，这样大家就不用提前体会这些生老病死离别之苦了。
  “宝贝，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路易低头在纪遥的眉眼间轻轻地吻了一下，“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要尝试一下。别怕，我可是站在阿尔法星球上权力与财富巅峰的男人，只要神明没有亲自现身告诉我不可以，那就说明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纪遥心里的酸楚仿佛春日照耀下的积雪般渐渐融化，踮起脚在路易的唇角边还了一吻。
  路易揽住他的腰，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尤金一阵风般奔出走廊，见两人正忘情地拥抱在一起，不由得咳了一声：“陛下，伊文斯先生，您二位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刚做好了所有检测准备工作。”
  路易将纪遥稍稍放开，然后沉声道：“尤金，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给阿遥做检测？你的动机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尤金倒也坦率：“陛下，我的确不是个悲天悯人的科研工作者，我也承认我之所以这么执着大部分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要做出超越前人的科研成果，让自己的名字永载帝国史册。但是我的研究客观上对伊文斯先生和您也有利，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您说对不对？”
  路易不置可否，转而道：“那我最后一次向你确认，阿遥现在身怀有孕，你能保证这个检查不会对他和腹中的幼崽造成有害影响？”
  尤金收敛了日常轻佻随意的神气，信誓旦旦地说：“那我郑重地向您承诺：不会，至少初期检测绝对不会。我用我科学院首席科学家的名誉来担保，如果对伊文斯和王子们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就让神明来惩罚我，将痛苦千倍万倍地加诸在我身上。”
  路易语气平和地说道：“如果你食言，不用神明来惩罚，我会第一时间让你领受这种痛苦。如果你做到了，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满足你的一个请求。”
  尤金的眼角神经质一般抽了抽，随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一言为定，二位请进。”
  时隔数月，再次经过那条长长的陈列着各种生物标本的走廊时，纪遥的处境和身份已经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但是看到以后心里仍然有点毛毛的。
  尤金显然是想起了同一件事，嘴皮子不禁又有点发痒：“伊文斯先生，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兜兜转转地又一起来到了这里。”
  路易冷冷道：“尤金爵士，那天我也在，说明你和我也有‘缘分’？”
  尤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急忙澄清：“不，陛下！刚才我只是一时脑抽说错话了，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纪遥莫名有点想笑，心里的紧张情绪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不少。
  等到进了尤金的个人实验室，这位皇家首席科学家终于表现出了和头衔相称的专业素养，严肃地要求纪遥和路易进入消毒间彻底全身消毒，然后各自换上一套无菌服——不用问，做检测的时候皇帝肯定是要陪在纪遥身边的，所以两个人都必须做消杀。
  随后进了实验室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纪遥在尤金的指示下躺上一台看上去就很复杂的检测仪，尤金将十几条感应探头分别贴上他的额头、脖颈和胸口，同时解释道：“这是上个月最新研制出来的基因检测仪，和旧版本比起来灵敏度更高，对人体的刺激性却大幅下降了。等下通电的时候您全身会有种微微麻痹的感觉，但电压并不高，在人体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不会对您和腹中的幼崽造成伤害。您只需放松身体，像平时卧床休息一样躺上三分钟就可以了。”
  纪遥应道：“好的，谢谢。”
  路易就在检测仪旁边站着，握住了纪遥的一只手，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自己的配偶同甘共苦。
  换作其他人尤金肯定是不允许的，因为两个人身体有联结，会加大检测仪采集和处理数据的难度，之后自己分析起来也会比较麻烦。
  而且，这台构造复杂的高精尖端医学仪器可是相当昂贵的，一台造价高达五千万信用点，开机一次消耗的材料费就要几十万，目前全帝国加起来还不到十台，分布在最顶尖的几个大型科研机构里。
  当然，以皇帝陛下的财富，就算一次开十台也完全负担得起，所以尤金就没有阻止路易的举动。
  随后尤金按下了检测仪的启动键，“嗡”的一声轻响后，检测仪亮起一圈蓝光，电流通过感应探头依次导入纪遥和路易的身体。
  正如尤金所说，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到全身上下微微麻痹，就像被针尖轻轻地扎在身上一样，并不痛，只是身上所有的细胞似乎都在电流的刺激下轻轻战栗，大脑也变得异常清醒，这种体验让人印象十分鲜明深刻。
  纪遥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和路易相遇、相识以及相爱相伴的每一个细节，那样清晰生动，历历在目。而路易仿佛和他有心灵感应一般，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三分钟转瞬即逝，尤金关上了电源，将纪遥身上的感应探头一一取下来。
  路易把纪遥从检测台上抱下来，问道：“方案什么时候能出来？”
  尤金戴上眼镜，一边看着显示器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大量数据一边回答：“我要先对采集到的数据进行具体分析，看需不需要再进一步做其他检查，然后才能针对性地制订出最为可行的基因手术方案，少则三五日，多则需要上十天或者更长时间。”
  路易“唔”了一声道：“我不催你，你慢慢分析，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尤金像是已经进入了某种忘我的境地，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器，将皇帝当作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