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作者:淡樱      更新:2022-08-31 09:29      字数:4140
  沈禾:曾团长和柳团长这对冤家究竟吵了多少年?
  徐京墨:你知道为什么建筑外面的石头只标明了上青昆剧团吗?
  沈禾:为什么?
  她初来报道时,也疑惑过这个问题,明明这栋建筑里有两个剧团,可石头上只标明了上青昆剧团,并没有红星昆剧团的立足之地。
  徐京墨:十年前红昆和青昆本是一家,也就是以前的上青昆剧团,正团是柳叔,副团是曾叔。柳叔和曾叔从小就认识,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两人同痴迷昆曲,七八岁的年纪就被送进了曲社里拜师学昆曲,后来一起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演出,一起见证过昆曲的辉煌,也一起见证了昆曲的衰败,上青昆剧团还是他们两人一手创办的。
  沈禾没想到冤家多年的两位团长竟然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去,又问:后来呢?
  徐京墨:01年昆曲才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非遗,自01年后衰败的昆曲才再度得到重视,慢慢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时代一直在变,昆曲的改革和传承也一直是个没得到解决的难题,曾叔和柳叔两人的观念本来就有差异,起初掩盖在共同扶持昆曲的表面之下,后来昆曲得到世界的重视,两个人对传承昆曲的方式就有了更大的矛盾,07年青昆在香港演《长生殿》,正巧碰上**,剧院上座率不到百分之二十,这事成为两人闹翻的导火索。回上海后不到两个月,青昆就分裂成现在的青昆和红昆,两人开始一见面必争吵。
  沈禾:我觉得坐以待毙不是个好办法。
  徐京墨:嗯?
  沈禾发了个表情:我准备主动出击干一番大事业!你等着!
  徐京墨忍俊不禁,看她一眼,又回:好,我等着。
  沈禾微微沉吟,正想给徐京墨回一句时,冷不防的感受到了一道幽幽的视线。她抬眼望去,与坐在徐京墨隔壁的江楠视线碰了个正着。
  不过瞬间,她又平静地挪开。
  沈禾忽然想起了唐慈说过的一句话——青昆的江楠喜欢七爷好多年啦,整个青昆的人都知道!
  当天的剧本会议依旧不欢而散,沈禾被曾团长留了下来。
  显然,一直没有进展也让曾团长很是烦躁,然而一遇上柳团长,曾团长也不愿让步。曾团长交待沈禾接下来一周不用来昆剧团来了,直接在家按照红昆以往排练的方式联系。
  沈禾问:“柳团长那边?”
  曾团长咬牙说:“不管他,死顽固!”
  沈禾点头应了,离开表演厅下楼时却意外碰上了江楠。
  她微微讶异,打量着她。
  江楠无疑是个漂亮的女人,精致的妆容,干练的打扮,踩着一双细高跟,举手投足间有种优雅的风情。她疏离地问:“有事?”
  江楠开门见山地问:“你和七爷在谈恋爱?”
  沈禾眉眼微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我和他有没有谈恋爱,和你有关系吗?”
  江楠说:“我那天在星巴克见到你了,和七爷。”
  沈禾微怔,这才想起那天自己和徐京墨在星巴克在台下做了点小动作,虽不妨碍公众,但十分亲昵。她“哦”了声,说:“江小姐想表达什么?”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希望你能打住,十年来我们两个昆剧团都没解决的问题,不是刚来半年不到的沈小姐可以解决。”
  沈禾感受到了一股敌意。
  她再次打量她,片刻,扯唇笑了下,说:“江小姐在青昆当了好些年的导演吧,竟然连**两个字都不会写么?我要做什么是□□,也不需要你教。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麻烦让一下。”
  话是这么说,沈禾直接绕过江楠,刚下了两步楼梯,江楠忽然喊住她。
  她回首。
  江楠说:“没有七爷,你什么都不是。”
  她耸耸肩,说:“可惜我有。”说罢,径自下楼,没有再搭理江楠。从江楠身上,沈禾看到了对她的嫉妒。但凡有了嫉妒的情绪,看待事实就会极其主观,她并不在意江楠怎么想她。她在红昆里的努力,上一次在东方艺术中心的公演已是有目共睹。
  今天是沈家的聚餐日。
  沈丛开车来红星昆剧团接沈禾回家,到家时,沈嘉已经坐在沙发上,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在黑色真皮沙发前显得笔挺修长。
  几乎是沈禾一落座,沈嘉便问:“最近谈恋爱了?”
  沈禾差点被呛着,猛地咳了几声,说:“大哥!”
  沈丛也跟着呛了几声,幽怨地指责沈禾:“禾禾,你谈恋爱了告诉大哥居然没告诉我?我内心受到了伤害,我好难过。”
  沈禾说:“没……没有……”
  她不敢看沈嘉的眼睛。
  她家大哥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犀利又威严。她只好看向沈丛,说:“二哥,没有!真的没有!我谈恋爱了一定会带人回来给你们看!你们说不过关我肯定就不谈!”
  稍微收拾了情绪,她搂着沈嘉的胳膊撒娇。
  “大哥大哥,你认不认识戏剧协会的范会长呀?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跟他吃过饭?”
  沈嘉问:“想认识他?”
  沈禾说:“能安排我和他吃顿饭吗?我有点事想让他帮忙。”
  “时间?”
  “这几晚都行。”
  沈嘉看她一眼,颔首:“行。”
  第 52 章
  沈禾听从了曾团长的指示, 不再去红星昆剧团,留在家里揣摩杨贵妃一角。徐京墨倒是忙得很, 偶尔会去昆剧团, 其余时间都在外面跑, 不过去哪儿都会提前和沈禾汇报,夜里总会过来沈禾家,陪沈禾练习。
  当然, 深夜里少不了一场淋漓尽致的欢愉。
  第四天的时候,沈禾难得起了个早, 收拾了一番就去红星昆剧团。
  唐慈见到沈禾时, 很是意外。
  “女……女神?你怎么来了?”
  沈禾在四楼表演厅的第一排坐下, 又搁下了手里的包, 说:“我过来看看,这几天我们团长还在和柳团长吵架?”
  唐慈唉声叹气地说:“是呀,一天比一天吵得厉害呢, 我听得头都大了。我都想过要不要给两位团长来个吵架直播, 说不定还能赚点打赏的钱。”
  沈禾瞅她一眼,说:“确实是个好主意,但赚的钱恐怕不够你去医院。”
  唐慈哈哈哈地笑:“我就是嘴上说说, 哪里敢真这么做呀?要真这么做,两位团长的炮火还不得齐齐轰向我?想想都觉得好可怕!”
  沈禾弯眉笑了下。
  唐慈又说:“女神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来受罪?”
  沈禾露出一个微笑。
  “我夜观天象,今天的情况可能会好转。”
  话音落时, 江楠也进了表演厅, 目光在沈禾身上转了一圈, 踩着细高跟目不斜视地走过。唐慈没有错过江楠的表情,低了头在沈禾身边咬耳朵:“我跟你说哦,江楠这几天一直追着七爷跑,仗着自己是导演,以公谋私,多次喊七爷去商量剧本。”
  沈禾不动声色地问:“是么?”
  唐慈并不知沈禾和徐京墨交往的事情,却巴不得七爷能追上沈禾,因此急急忙忙地说:“但是!七爷完全没有理她!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七爷向来是公私分明的。哎,七爷真的一颗心都扑在女神身上,其他女孩子在七爷眼里可能连性别都没有。”
  听到唐慈这么形容,沈禾忍俊不禁,问:“七爷给你了什么好处?你这么帮他说话?”
  沈禾的本意是打趣唐慈,没想到话一问出口,唐慈竟然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挠着头,心虚地说:“女神我对不起你!唐彬天天收买我!让我在你面前多说七爷的好话!看到有任何异性接近你就马上向组织汇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瞒着女神你,所以我现在坦白从宽!”
  沈禾一听,就知道是徐京墨授意。
  她说:“你们还有个组织?”
  唐慈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沈禾说:“哦,我知道了。”
  一般情况下,曾团长和柳团长会在八点左右出现在昆剧团里,之后开始商讨《长生殿》的各种事宜,尽管每次都有争吵,可两人都十分准时地到达。
  今天不知怎么的,两人居然不约而同地迟到了。
  已经八点四十五分了,两位团长的身影都没见着。青昆的副团长七爷今个儿也没来,红昆的副团长老霍也一如既往地没出现。所有人都有些着急,发信息打电话都没回,唐慈还脑补了两位团长半夜从吵架升级到打架,现在两副老骨头躺在医院里用眼神战斗。
  唯有沈禾从容镇定地戴着耳机看视频。
  江楠走过来,问:“你做了什么?”
  沈禾摘了一边的耳机,看她。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沈禾说:“我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你……”江楠眉头紧皱。
  沈禾把另一边的耳机也摘了,微笑说:“我确实只是个新人,青昆与红昆目前的矛盾和问题我也知道,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能解决?”
  就在此时,四楼表演厅的门被推开。
  曾团长和柳团长前后脚地进来,两人难得一致地迈着同样的步伐,脸上也带着同个模子印出来的表情——生气与愤怒。
  曾团长拍桌说:“人来齐了没有?来齐了迅速开会!”
  几乎是曾团长话音一落,柳团长就紧跟着拍桌,吹胡子瞪眼睛地说:“红昆和青昆的编剧过来,昨天的问题重新讨论一遍,两天之内必须把剧本确定!”
  江楠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团长:“江昆那伙人欺人太甚,和戏剧协会的理事打小报告,说我们青昆与红昆不和,恐怕排练不出什么好昆剧,让我们这一次把机会让他们。签是我们抽的,说让就让,他们脸有多大?老齐得老年痴呆了?”
  曾团长:“老齐竟然敢欺负到我们红昆和青昆头上来了?他妈的十年前我们青昆出现的时候,江坤毛都没长齐,一个区区只有几年的昆剧团哪里来的自信想取代我们?”
  柳团长:“可不是吗?当年我们青昆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江昆还在吃奶!不自量力!废话少说,赶紧开干,有什么问题立刻解决。老混账我们暂时休战!”
  曾团长:“行,休战就休战,现在先解决江昆。戏剧协会的老范也瞎了眼,江昆那实力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次戏剧文化节,昆剧上没我们红昆和青昆,就不算有昆剧!唐慈,打电话叫沈禾过……”
  话还未说完,就见到了第一排的沈禾。
  “哦,来了也好,省得浪费时间了,戏剧文化节四天,每天一本,正好演完一整出《长生殿》。老顽固,你家唐明皇在哪里?赶紧让他过来!”
  柳团长:“妥。”
  ……
  大抵是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以及戏剧协会那边的不日过来查看排练成果的话,曾团长和柳团长之间虽有争吵,但却也相当理解包容对方,遇到问题都愿意各自退让一步,空前的团结。
  一整天下来,两个剧团的剧本一整合,各自修改,竟也解决得七七八八。按照目前的效率,估计没两天就可以正式开始排练了。
  徐京墨问:“你找了范会长?”
  楼梯间里,沈禾笑吟吟地问:“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