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金生哑然，他对着何信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来何信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今年七十多的蔡金生，几乎是踩着这个国家建立崛起的步子出来的，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几乎没有哪一步是踩错的。
  少年时代他是难民、孤儿，可是在被胡家老太爷看中的时候，他直接拜了师傅。
  青年时代，公私合营他紧跟着师哥退了出来，在乡下坚守了近二十年，之前风云迭起的那些红色小店主、玉雕能手全部烟消云散了，他却踏踏实实的学到了传承。
  中年时代跟着师哥重新开店，重塑独山玉雕的地位，功不可没，逐步取代了病重的师哥，天赋绝伦却丝毫没有将手艺教给小胡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师侄，开始露出狰狞头角。
  过了六十，老而弥坚，现在就是独山玉雕协会的会长，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的地位卓然。
  早先他并不清楚胡家水池的秘密，不过长年霸占师侄媳妇的时候，偶然知道这些石头不简单，他悄悄看过之后才发现，这些居然是早期的老坑原石，而且是师傅精挑细选出来的，由于之前的独山玉价格不高，他也不觉得怎么样，无非是老一辈留下了一点点压箱底的东西。
  只不过砌成水池有点意思，他想着要不要自己家也做一个。
  谁知道没过几年，独山玉的价格连年翻倍，这时候才看这些水池底下的卵石，就知道这笔财富简直逆天了，蔡金生要是再没点想法，他也就不是那个锐意进取诡计百出的蔡大师、蔡会长、独山玉雕界出名的老狐狸蔡金生了。
  通过中介买下这座院子，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的是临门一脚却踢空了，而让他失手的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独山玉的原石不像翡翠那样产地原矿复杂，不过一样存在着无法通过技术手段获知玉肉的情况。
  浸寝独山玉近七十年的蔡金生，是从六七岁就摸着独山玉长大的，恩师更是独山玉雕界曾经的天花板人物，他手头上经手的独山玉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是现存玉雕界的任何人能比拟的，可以说他是独山玉第一人也不为过。
  可是就是蔡金生也不敢说这些原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价值几何。
  蔡金生看着何信大言不惭的样子，失笑了：“好好好，长江后浪推前浪，老朽今天算是涨见识了，不过你多说无益，今天这个院子包括这些原石我要定了，你们收拾收拾走人吧。”
  何信原本只想揭穿这个老家伙的真面目，让小胡知道自己不是一无所有，她的祖辈们已经留下了足够的财富应对这种情况，让小胡更有信心好好生活下去，可是现在蔡金生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胡气坏了，也惊呆了，她一点没想到家里的金鱼池子居然价值连城，更没想到的是蔡金生根本不是要买院子而是冲着这些原石来的。
  听到这里，她厉声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蔡金生你算计我们家上瘾了吗？”
  蔡金生皱皱眉叹息一声：“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真相，其实这个院子早就属于我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同时向送你一笔钱，既然你撕破脸不认我这个事实上的继父，那么我也只好说出来，你母亲临终之前，其实将这座宅子已经转手给我了，手续我都拿来了。”
  老家伙拿起手机：“你们进来吧。”
  进来的是两个男人，西装笔挺，其中一个拿出一个文件袋子：“胡女士，这是我的委托人和你母亲签署的房屋转让手续。”
  小胡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甚至没敢去接。
  何信伸手拿过来一看，还真是手续齐全，只是没有办理过户。
  “不可能，我妈妈不可能卖掉房子的，你胡说，这是你伪造的，当年你能伪造我爷爷的签字把铺子占为己有，今天你也一样可以伪造这些文件，我不信……”小胡突然疯狂地冲过来想要撕烂那些合约。
  “拦住她。”何信突然瞥到蔡金生的嘴角牵了一下。
  再看到派出所长站在一边，何信一下子明白了，这些手续根本不是那那么好毁掉的，有官方的人证在，反而小胡的行为是帮助蔡金生确认事实。
  胡斌拦住小胡之后，何信仔细地“看起来”。
  “先生，没有用的，这些手续都是经过公证的，而且我可以保证这是真实的……”律师打镜片后面是慢慢的自信和傲娇。
  有一瞬间，这律师和蔡金生的眼神有过互动。
  他看着呆滞的何信和癫狂的小胡，也闪过一丝愧疚，不过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和蔡金生给出的巨额费用来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其实很想告诉何信他们，蔡金生这种老狐狸，你们根本斗不过，还不如乖乖服软，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怜悯和补偿。
  要是硬顶着干，说不定老东西还会害人！
  律师一走神，就被何信的一句话说懵了，差点没答上来。
  “要是法院认同这份合约，大不了我们就吃下这个暗亏，不过合约上没有写地皮和房屋之外其他的东西吧，家具啊，餐具啊，水池啊，植物啊，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可以挖走这些原石，就连一颗草都能不剩下，你就这样笃定，你家主子需要的是这样的合约。”
  派出所长被卷入这样事件中，平白无故被摁在了蔡金生说的证人位置上，已经非常不满了，他又同情小胡，听何信这样一说，抢过合约来看，仔细翻了一遍，还真没找到何信说的那些内容：“哈哈哈，蔡老板，如果是这个价格买汝南的一套空宅院，你可就吃点小亏咯。”
  律师脸色惨白，他怎么也没想到买宅子还能把水池和树之类的都挖走。
  蔡金生脸上的神采也是阴阳闪烁，最终还是吐出一句：“十年筹划，千万的财富啊，到头来一场空。”
  小胡心里扑棱扑棱的，之前谁也没确定，蔡老狐狸这样一说，她知道自己瞬间暴富了，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