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作者:
百玖 更新:2022-09-01 12:55 字数:4381
“不是我干的!”阿尔德罗已经退出事故现场好大一截,他见到苏茜到来,未等询问就大声申诉,“不是我!我没碰!它自己炸的!”
他试图证明自己,还努力展示肋骨上根本看不清的划痕:“看!我也被吓了一跳,那个石头还砸到我了!”
苏茜:“……”
真是越说越可疑。
骨龙见状有些着急,扑打着翅膀想要示范一下:“真的不是我!看,我最多就是撞坏柱子或者门廊,才、才不会弄成这样!”
他越说越不自信:“……而且我刚刚都还没落下来——”
苏茜:“……”
“的确和龙没什么关系。”终于有人及时制止了阿尔德罗造成二次伤害的举动,“爆炸是从里面发生的。”
这就有些稀奇了,城市传送阵是非常成熟的魔导科技之一,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和改进,已经基本杜绝了魔法冲突导致的事故。
何况狗系统也没有给出任何相关提示。
幸好是在中午,大厅内的人并不多,受到波及的大都是留守登记和指引的工作人员。爆炸声势惊人,但没造成什么伤亡,大多是擦伤与挫伤,还有一个正好驾车经过大厅外,被掀下马车后踩断了胳膊。
小心的清理完坍塌的石块后,始作俑者终于露出了真容。
最先看到的是两匹鹫马。
其中一匹断了一条腿,脖颈也折成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角度,显然已经断了气。另一匹也好不到哪里去,它的翅膀被什么粗暴地扯去了一半,狰狞的伤口正向外淌着血。
鹫马是非常忠诚的坐骑,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依旧保护着自己的主人。
凯文小心地搬开鹫马的身体,将血泊中的人转过身来,擦掉对方脸上的血,不禁皱紧了眉。虽然已经相别多年,但他依旧认出了熟悉的轮廓,是他过去的友人与同僚,科雷。
而伤得更重的那个则是骑士长莱斯汀。
一旁待命的神官急忙上前,迅速吟咏着祷词,编织出的光芒堵上仍汩汩涌血的开放伤口。而药剂师则干脆得多,直接捏开伤员的嘴巴,将一瓶颜色怪异的药水灌了进去。
“咳!”没过多久,科雷猛地呛出一口血,他翻身呛咳了一阵,茫然的目光环顾着四周,最后落在凯文身上,原本有些无神的眼里顿时亮起一簇光芒。他坐起身,一把抓住旧友的手腕,急切地语无伦次,“凯文!副都!求你了,请你的领主,救救副都——”
唔,副都。
苏茜恍惚了一下,才从记忆深处搜刮出那座深灰色的巍峨都城,她太久没去过那里,对它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然后,她看见凯文,那个出身副都骑士团的骑士有些不解地皱着眉头,像是正努力回忆什么,但最终无果。
“科雷,”凯文问,“你说的副都,是什么地方?”
第112章 开业第一百一十二天
科雷的神情有了一瞬的空白, 他抓着凯文的胳膊,说:“……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凯文?”
但凯文脸上的迷惑并无作伪, 他也并非那种会随意开玩笑的人。
科雷用力揩去从额角淌下的血:“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凯文?罗德尼?还记得你的故乡在什么地方吗?”
凯文依旧紧皱眉头,他盯着旧友身上的轻甲, 挂在胸前的纹章他理应认得, 可是——
“你究竟是怎么了啊!”
科雷激动起来,他重重咳嗽了两声,直接扑上去揪住凯文的衣领:“被洗脑了吗?啊?该死!当初你就不应该待在这里!怎么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别动手、别动手, ”一旁的神官连忙劝架, “有话好好说,领主大人在呢,你说的那个什么地方, 副都对吧?在什么地方?发生什么?”
上了年纪的老神官说话慢腾腾的,却像一盆冷水, 直接浇到科雷头上。这个可怜的副都骑士骤然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平静的、遗憾中有些迷惑的表情。
这种表情科雷曾见过,当他们以前谈论起由于战火或灾年使得某个不知名的偏僻村落流离失所时,也是类似的神情。
科雷怔怔地松开手,不禁打了个寒颤:“你们、不知道副都在哪里?”
“是啊这位骑士小哥, 我也算走过不少地方了, 但从未听过这个地方。”一旁的行商爽朗地摇摇头,随手从背囊里抽出折成小块的地图, “大概是在什么地——呃。”
他突然闭上嘴。
哪里需要询问,就在摊开的地图上, 大陆中部的位置,赫然是大城市标识,副都。
旅游景点:狮鹫广场、旧堡垒遗址、骑士公园。
特产:鹰爪矿制品、金蔷薇香水。
近期粮食与武器处于高价。
行商看着上面字迹仍算新鲜的笔记,用力抓抓自己的头发,满脸混乱:“这不对啊——我明明没有任何印象!”
“我也没有任何印象。”一旁的魔法师插口道,他面色严峻,看着手中的地图,喃喃自语着,“这是什么情况?群体遗忘术吗,可我没有感到任何魔法波动。”
“也不是神术的手笔。”神官补充道。
周围发出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匆匆忙忙地翻开地图或旅行笔记,然后发出一连串恍然又迷茫的惊叹。
“那就先去看看吧。”苏茜说,“至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拽出系统窗口检查了一番,虽然传送大厅的外部建筑损坏严重,但内部结构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她熟练地支付了一笔维修积分,重新激活了传送阵。
拉斐尔点点头,轻声应答:“是,走吧。”
副都骑士顿时扭过头,仿佛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他伏下#身躯,颤抖着,低声哽咽道:“求您了,请您帮忙,还有很多人、还有很多人活着,他们还在那里,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眼泪混着血水落在他的手背上。
拉斐尔垂下眼看着他,抿了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副都是一座深灰色的城市。
这座城市是瑞格瑟王国的第三大都城,有着闻名遐迩的骑士团,它是附近城镇的贸易中枢,也是王国的最后堡垒——
曾经是。
如今这里什么都没有。
脚下是成片灰白色的沙砾,这片沙砾突兀地出现在平野上,几乎看不到尽头,它毫无生气,甚至没有一叶野草生长在上面,与秋季的原野泾渭分明。
风迎面吹来,苏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感到一股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凉意从骨子里蹿出。
科雷望着过于空旷的平野,脸色煞白,他后退两步,甚至艰难地笑了一下。他看向苏茜,低声喃喃着:“一定哪里搞错了吧?嗯、比如、比如传送阵失误什么的,一定是走错地方了吧?一定是吧?”
“科雷——”凯文面露不忍,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故友的肩膀。
“别碰我!”科雷却猛地甩开他的手,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别叫我——你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你怎么可以忘、你怎么敢忘,罗德尼!这里是你的家啊!”
“这一定是假的……”一无所有的副都骑士捂住脸,缓缓蹲了下去,恸声低语,“大家明明还在这里,所有人明明刚刚都还……”
还怎么了?
他悚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了。
科雷仍记得不远处那株榭树,每一次外城巡逻时他都要从它跟前经过,每逢夏天总有商人或附近的村民在它的树荫下等候进城,而现在那条他曾走过上千遍的道路上空无一人。
“这不可能!”一同前来的魔法师发出一声尖叫,她手里抓着皱巴巴的地图,“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应该有什么的吧——但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为什么我不觉得这里有过什么!”
“怎么会——侦测不到魔法痕迹、也没有神术痕迹,太干净了,这不可能!”这些魔法师仿佛受惊的兔子满地打转,接连念叨了好几次不可能,“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就是没有。”拉斐尔轻声说。
苏茜抬起头,她的骑士脸上仍是平静的,他展开羽翼,甚至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拉斐尔看着跪在地上的科雷,眼神里带着一些难以读清的怜悯。
“现在,”他的声音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们已经知道繁星环域曾经发生过什么了。”
苏茜闻言,突然感到有一丝异样。
她猛地醒悟过来,打开系统面板:无论是拉斐尔、还是骑士团的黑骑士们,这些属于她的城镇的亡灵现在就站在这里,可所消耗的积分却是“零”。
——毕竟,当你站在一片并不存在的土地上时,自然不需要有任何消耗。
副都是王国最早的都城之一,它见证过王国的几度易主、累经盛衰,曾在战争中付之一炬,最后依旧浴火重生。每一个副都人都会骄傲地讲述故乡的历史,说起这座城市的累累胜绩,以及王朝的更迭。
“流水的王室铁打的副都嘛。”他们振振有词。
在今日之前,如果有谁认为有一天副都会从世人眼中失落,那一定会被嗤之以鼻:“这座城市可比瑞格瑟王国还要长寿哦!”他们说。
然而,岁月更迭、王权交替、战火肆虐都不曾做到的,这座古老的都城,在它仍然生机勃勃的时候,与它的人民,连同它经历过的种种沧桑,无声无息地被什么从这个世界上、与所有人的记忆中一并剪落。
如果不是出逃的骑士,可能要到很长时间之后,才会有人意识到这座城市的消失,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就此沉寂,无人察觉。
“如果你们还想做点什么,最好还是写下来。”拉斐尔难得地提醒了群情激动的魔法师们一句,“你们是无法记住不存在的事物的。”
这跟能力或意志毫无关系,完全属于生物本能,自然规律。
虚无、空洞、影……管它叫什么,那是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它们彼此共生,相互依偎,永不分离,却又此消彼长。
在上一次轮回到来之前,众神为世界划出了一道界限。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长时间,群星之上的女巫看见界限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她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之后发生了什么,苏茜已经看到了。
她骤然回想起来:“我已经见过它们了,对不对?”
就在夏都,在那个群魔乱舞的祭坛,从那个被污染的神祇身上,苏茜曾感受过类似的寒意,只是更加饱含恶意一些。
那个时候,她的骑士说,他们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
拉斐尔回答道:“是。”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苏茜深吸一口气,看着拉斐尔。
那双孔雀蓝的眼睛依旧非常平静,仅是对视,苏茜就明白了他的选择。然而,拉斐尔却突然笑起来,他温和地说:“没关系,领主大人。在你真正准备好之前,都不需要担心,我是你的骑士,我会为你而战。”
苏茜:“……”
啊,是了,拉斐尔对她永远都是又温柔又纵容的。
苏茜沉默片刻:“那你就当我已经准备好了吧,拉斐尔。”
“你看,我之前还答应过,总有一天要去副都游玩,都还没能实现。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更何况——”苏茜顿了一下,走上前踮起脚,轻轻抱住拉斐尔的肩膀,“你是我的骑士,所以,作为你的领主,我总得站在你这一边。”
第113章 开业第一百一十三天
与王国的历史相比, 瑞格瑟王国的王城还相当年轻。之前的某位国王晚年昏聩,掏空国库为自己的爱妾修建这座繁花锦簇的城市并迁都于此。
在迁都后的第四年被自己的儿子造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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