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到这道菜的第一反应就是漂亮。
  真漂亮！
  层层叠叠，色彩丰富，就跟一幅山水画一样。
  两位老爷子也很惊讶，没想到江枫还做得有模有样的，纷纷下筷子评鉴一二。
  下一秒，泰丰楼后厨又哭成一片。
  手贱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的孙继凯也哭了，整个后厨，一片哭声，泪水交织，一个比一个惨。
  “三…三哥你怎么也……”江卫国感觉他一放下筷子全世界都变了，就连江卫明也哭了，虽未出声，但眼泪汹涌。
  江卫明这些年来有太多的负面情绪隐藏在心底，对大儿子的失望，对小儿子的内疚，包括现在对江枫的期望。虽然他每天都笑眯眯地脾气很好从不发火，但心间的担子却一天比一天重。
  从菜入口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冲动，想要放肆的哭一场，把心中的压力全都宣泄出去。
  他这么做了，虽然在哭，人却好受了很多。
  有的人不止在哭，他还说。
  桑鸣拉着韩一顾，一边哭一边说：“你说我妹妹，又黑又矮又不机灵又不勤快，连麻将都不会打，人不好看就算了我家还没钱，她除了学习好点什么优点都没有，她要是没考上好大学以后可怎么办啊！”
  韩一顾哭得更凶了：“兄弟，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我学习还不好。”
  两人一起抱头痛哭。
  在一旁吃瓜的张卫雨已经傻了，推了推旁边人，问道：“这菜有这么难吃？”
  怎么大家哭得比之前吃馄饨的时候还狠？
  “不难吃，还挺好吃的，就是想哭。”旁边人说完接着埋头痛哭。
  江卫国看着江枫。
  江枫看着江卫国。
  江卫国觉得他这个小孙子肯定长歪了，做的都是些什么菜。这些年能把人吃乐的菜他见过不少，吃一道哭一道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江枫也懵了。
  爷爷怎么没哭，他还很期待看老爷子痛哭呢。
  江枫回想了一下李鸿章杂烩的菜品详情：食用后二十分钟内让人产生极度想哭的欲望，释放负面情感。
  不会吧，老爷子内心这么阳光，一点负面情感都没有？
  “怎么又哭了，你刚刚做了什么菜？”吴敏琪把菊花鱼盛出锅，见打荷厨师都在哭没人摆盘就自己顺便把盘一起摆了。
  鱼头朝上，开了菊花刀花被煎炸得如几朵盛放的菊花的鱼肉放在中间，鱼尾被压在最低下只露出一点点尖尖。
  别说，那朝上的鱼头还颇有几分腐国名菜仰望星空中那些鱼死不瞑目的感觉。
  “可能是他们最近压力太大了，吃了我的菜被感动到了需要释放一下。”江枫鬼话张口就来。
  江枫盘算了一下吴敏琪做的这几道菜，觉得奇怪：“你没怎么做辣菜啊！”
  “没办法，北平这边都不怎么吃辣，麻辣烫都拌芝麻酱，我如果做那些辣菜我怕影响店里生意。”吴敏琪道。
  “吴丫头，别顾虑那么多，放开手来做。”江卫国道。
  吴敏琪愣了一下，露出微笑：“好。”
  然后就去拿剁碎的辣椒和花椒准备下一道菜。
  江枫：……
  总感觉刚刚吴敏琪好像解开了什么封印。
  二十分钟的buff时效一过，大家都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有韩一顾还在泪流不止，伤心不已。
  “兄弟你别哭了，你想想我妹妹，她又黑又……”桑鸣妄图安慰他。
  “你闭嘴！”韩一顾更伤心了。
  ……
  除掉一些无法忽略的小意外，今天的试菜还是很圆满的。两位老爷子心中都有了决断，今天试特色菜，明天试常规菜，等菜单一定后厨人员再磨合两天，就差不多该开业了。
  王秀莲和大伯母那边也也一切顺利，虽说有一些小问题但无伤大雅。大家都是职业老板娘，又有专业的酒店大堂管理人员和酒店管理专业天赋技能点点满了的季月帮忙，没出什么幺蛾子，还算顺利。
  泰丰楼的服务岗经理叫房梅，31岁，前几年在纽约的米其林餐厅当领班，后来回国结婚在魔都在星级酒店干过一段时间，是被猎头挖过来的。为人和善，经验老道，该松的时候松，该严的时候严，王素莲非常中意她。
  季月则是领班，但她的上班时间很随意，工资拿的也很随意。用她的话来讲，她可是一个漫画家，当服务员只不过是为了给她画画找灵感而已。
  “季月姐，今天晚上管饭吗？”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季月身后就跟了一个小尾巴。
  小尾巴叫齐柔，18岁，和桑鸣一样是高中毕业后跟同乡一起来北漂的，胆子小没主见，和同乡来北漂是她此生做过最胆大的事情。
  不来北平就要留在家乡在父母的安排下和年龄相仿的男人相亲结婚生孩子，其中有不少小学同学和初中同学都已经是至少一个孩子的妈了，她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她觉得就算要结婚，也得自己赚了一点钱，这样嫁过去的时候才能有底气。
  “马屁精。”齐柔的同乡白了她一眼。
  “今天后厨试菜，晚上肯定管饭。”季月道，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齐柔的同乡。
  房梅皱了皱眉。
  现在服务人员不好招，高素质的服务人员更不好招，江家在招工这方面没经验，工钱开得虽然高但是招聘时间太短了，导致招来的服务员良莠不齐。
  只能等开业之后慢慢招人，或者培养有潜力的员工。
  房梅打算晚一点再和几位老板娘提一下这件事。
  季月慢慢地晃悠到后厨去，井井有条，就是每个人眼圈都有点红，少数人脸上还有泪痕。季月有丰富地被江枫抓来当小白鼠的经验，一下就猜出来江枫做了李鸿章杂烩。
  “你还真打算把这菜拿来卖？”季月惊了，虽说这菜味道不错但副作用惊人啊，吃了就想哭，哭完心里就畅快了。
  她五月份的时候因为赶稿压力大，想咕又不敢咕，几乎每隔两天就要吃一次李鸿章杂烩哭一场放松一下。那段时间王秀莲和她说话都带着安慰性地口吻，以为她失恋了才这样忽喜忽悲的。
  当时王秀莲同志没想到，季月都单身一两年了，连失恋的机会都没有。
  “这菜是大菜，有名又能卖出价，肯定要卖！”江枫表示自己还是有几分商业头脑的。
  季月：……
  算了，你高兴就好。
  晚饭的主食就是江枫熬的两锅粥，菜则是后厨各位厨师试菜剩下的，凉了的拿去热热就行了。剩下的李鸿章杂烩江枫没敢拿出来，他怕把泰丰楼的新晋员工们给哭跑了。
  齐柔看着晚饭菜色这么丰富很是雀跃，她的同乡却是一脸不满，小声嘀咕道：“资本家，就拿这些剩菜破粥来忽悠我们。”
  她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实际上和她隔了三个人的季月都听到了。
  季月不禁又看了一眼这个长得一般般一脸别人欠了她八百万模样的年轻姑娘，心里奇怪王姨怎么把她招进来了。
  季月转念一想，关我屁事，反正到时候如果她工作有问题肯定会被辞退。
  “江枫，哪道菜是章光航做的？”季月走到江枫身边小声问道。
  “那个菠菜桩，前面的四喜丸子，还有你边上的那个羊排，还有……”江枫看见什么说什么，还没说完就被季月叫停了。
  “够了够了。”季月道，眼疾手快地夹了一块羊排。
  “其实季雪的瓦坛花雕鸡味道最好，不过在厨房里没拿出来，你要不要进去尝尝？”江枫建议道。
  “不急不急，来日方长。这个羊排是什么羊排，全名叫什么？”季月问道。
  “法式迷迭香烤羊排。”江枫不明白季月问这个做什么。
  下一秒，他懂了。
  “天呐，这个法式迷迭香烤羊排也太好吃了，简直是绝妙啊，鲜美多汁，色味俱全，玉盘珍馐也不过如此啊！”季月声情并茂地拍着彩虹屁。
  江枫：……
  “你太浮夸了。”江枫小声道。
  季月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显着稍微真挚一点：“我刚刚太激动了表情有点控制不住。”
  江枫：……
  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