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其实是了解司明远的。
  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她了解他的每一个习惯，了解他的每一点细枝末节的心思。
  司明远想要隐瞒的，想要佯作无事发生的，迟南雪全部都心知肚明。
  甚至于这件事一发生，迟南雪就知道一定不寻常。
  可是现在，迟南雪悲哀地发现自己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
  “我不能让唐靖澜这样的隐患一直存在，唐靖澜现在的情况一旦不入境，我们很难以正当的理由逮捕他，更何况他还牵连着晏雁，他们会成为你永远的隐患，甚至将来会影响到桓桓甚至是宝宝的发展，我不喜欢生活中留有隐患。”司明远沉声道，他的手落在迟南雪的手背，然后坚定不移地握住了迟南雪的手。
  迟南雪抿抿唇，低声问道：“如果唐靖澜真的出现了呢？”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人在暗我在明，这样的情况对我们是最不利的。”司明远低声道：“你应当也知道，夏家一直都说很多事情的起因都在晏雁女士那里，他们的案子就快开庭了，倘若晏雁那边始终不出面，这件事定然会殃及到你。”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道：“唐靖澜连人命都不在乎，我们之前查到的也是，唐靖澜在海外做的可能都是人肉买卖，这样的人……我不希望你和他有太多瓜葛。”
  “如果有选择，我也不希望，只是现在……我别无选择。”司明远含笑道。
  他的神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知道自己始终是拗不过他。
  “我不会帮你说服股东会的。”迟南雪小声道。
  司明远轻轻笑了笑，吻住了迟南雪的唇：“对天宸地产没坏处，你放心，”他顿了顿，似乎是在下定决心，道：“不过你若是真的不能接受这样冒险的做法，我们就换种方式。”
  “真的？所以资金链……”迟南雪狐疑地看向司明远，下意识问道。
  “资金链没问题，别担心。”司明远无奈道：“怎么什么都信？”
  怎么什么都信……
  迟南雪认真地在心底问自己。
  好像是但凡是司明远说过的话，她都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像是一种习惯，她沉溺其中，却又甘之如饴。
  她想了想，这才小心地拉一下司明远的手指：“反正你答应我了，不和唐靖澜合作。”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柔软了几分，低声应了：“恩，放心吧，答应你了。”
  ……
  第二天，天宸地产的股东会如期召开。
  迟南雪和司明远并肩走入时，底下传来一阵喧嚣。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示意迟南雪在他身侧落座。
  他们并肩坐在前面，有人怀疑地看过来，却又很快想起，订婚仪式上这两人可是平分过股份的。
  直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司明远这才开口：“首先感谢大家列席天宸地产的股东大会，本次股东大会的议题大家想必也都提前收到了，那么针对这次合作案，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司明远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然后定格在最后一人脸上，微微蹙起眉头。
  迟南雪也顺着看过去，登时就怔住了。
  夏沐颜见司明远看过来，便垂眸笑了笑，率先开了口：“我知道对大家而言，我是个生面孔，说来也是巧合，之前夏家虽然有天宸地产的股份，但是一直没有权利列席这里，最近我收购了一些散股，刚好今天得知自己有了列席的资格。关于这次合作案，我个人觉得……”她故意顿了顿，这才微微弯唇笑了：“我个人觉得不太合适。”
  司明远微微蹙眉。
  “大家可能有所不知，”夏沐颜含笑道：“司少之所以会同意这次合作案，完全是因为一些个人因素，这次合作商的资质看起来虽然不错，但是这并非司少选择合作的理由，大家可能都听过唐靖澜这个人吧？”
  迟南雪下意识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司明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让夏沐颜继续说下去。
  夏沐颜却是径自看了过来，道：“迟小姐，真的要我说下去吗？”
  迟南雪的神色微微冷却几分，淡淡道：“夏小姐要说什么？”
  “迟小姐应该知道啊……”一片沉寂，夏沐颜的声音显得有点突兀，她却始终笑着：“如果迟小姐不打算和我单独谈谈，我可就要说晏女士的事情了，我这边知道的可真的不少。”
  众人一片哗然。
  这哪里是来讨论合作案的合理性的？这分明就是来算总账的。
  “夏小姐……”迟南雪刚想开口，就被司明远径自阻止了，司明远淡漠地看向不远处的夏沐颜，道：“夏小姐，我最后问你一次，对这次的合作案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吗？”
  “我，司少，我刚刚说的就是。”夏沐颜有点急了。
  司明远平静地点头：“你说合作商的背后是唐靖澜，还是晏雁？”
  “肯定是他们都在啊。”夏沐颜忙不及地说道。
  “是吗？”司明远似笑非笑地开口：“夏小姐有什么证据吗？”
  “这……”夏沐颜咬住下唇，她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她做错了。
  如果她真的拿出了证据，好不容易做了个局的唐靖澜能轻易放过她？
  唐靖澜可就等着这一次将天宸地产彻底套牢呢！
  司明远分明都中计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夏沐颜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没什么，我仔细想了一下，应该是我记错了，”她干笑几声，道：“这合作商说起来还是我介绍的呢，你瞧我这记性……”
  她这说辞太干巴巴了，夏沐颜下意识想要起身出去一趟，却被司明远径自拦住了。
  “没错。”他的神色冷若冰霜，淡淡道：“夏小姐，我也记得这个合作商是你推荐给我的，我让法务部和风控部做过详细的背调，得出的结论是……”
  夏沐颜的后背微微绷紧。
  司明远的笑容带着三分嘲意：“得出的结论是，这家公司的背景的确有问题，不如夏小姐来为我解释一下，这家公司的来龙去脉如何？也好方便在座的各位做判断。”
  夏沐颜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栗，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
  他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