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柔简洁扼要地说完，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不再看他，转身冲着各位董事摆了摆手，说，“好了，大家都先坐下，准备开始举手表决。”
  她再次选择了无视顾北华，凭着一己之力迅速掌控了全场的氛围。
  宋冬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同意我担任副总经理这一职位的，请举手。”
  不出意外，没有丝毫悬念地，几乎是所有人的手都在同一时间举了起来。
  那些墙头草一样的董事再次选择了上风向气场比较强大的那一方，或长或短的手臂哗啦啦地全举了起来，一眼望过去，很是参差不齐，像是一大片不按章法生长的芦蒿。
  宋冬柔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虚虚地点着手指尖一个个数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计数。
  顾北华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皱了皱眉头，作势就要往前走，身子却被半当中冷不丁杀出来的宋毅给挡住了。
  宋毅宽厚的肩膀往那并不怎么宽敞的过道上一杵，瞬间将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顾北华有些不耐，“宋董事，你这是想干什么？”
  “顾总经理。”宋毅故意地将这几个字字音咬的极重，几乎是一字一顿，仿佛是为了让面前这人能听清楚。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选举还没结束呢，你想去哪？”
  “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我没有兴趣，请你让开。”
  顾北华突然烦躁起来，趁着怒气还没有干扰到神志，他尽量平静地伸手在宋毅身侧轻轻推了一下。
  宋毅没有半点要挪动的意思，脚步仍坚不可摧地胶在原地，大有几分“任凭风雨来袭，我自岿然不动”的味道。
  他垂下眸子打量了顾北华一眼，幽幽地动了动嘴唇，“那我要是不呢？”
  顾北华脊背僵了一下，猛地掀起眼神瞪向宋毅。而后者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中甚至还带了几分淡淡的轻蔑。
  顾北华自诩在高位已久，长期以来，他一直都认为所有事情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现在却被一个他曾经当作家畜看待的人像这样轻视，这让他瞬间就吃不消了。
  怒气顺着他的脊背一股一股地往上涌，没费什么功夫就轻而易举地占领了他思想的制高点。
  但他满腔怒火还没找到发泄点，宋冬柔的催促声就幽幽地飘了过来，“那现在请反对的也举个手吧。”
  她话音一落，眼神不自觉地就朝着顾北华看了过来，周围一众人同样如此。
  一时间，顾北华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他甚至差点儿就打算举手了，不过下一秒钟很快地就恢复了神志。
  不对，这明明只是一出闹剧而已，如果真的参与了，那不就相当于是承认这出闹剧了吗？这怎么可以？
  于是他羞愤之下冷笑了一声，尽量撑着最后的高贵尊严，“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你们也当真？”
  “顾总经理。”宋冬柔的语气突然间也失了情感，变得一板一眼起来，“我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你觉得公司的明文规定是在过家家吗？”
  顾北华面上仍硬撑着平时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艳模样，其实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努力地想要理清头绪，说出点儿什么话来扭转现在这个局势，脑子却完全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思考的无比认真，甚至将早上送曲清尘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经过的那片小巷巷口牌子上写着的号码都一点点记起来了，却唯独想不出该怎么接话。
  宋冬柔并不打算因为面前这台超级计算机突然出了故障就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她咄咄逼人地追问道，“顾总经理，原来你一直以来都觉得公司的规章制度就是儿戏是吗？所以你才做出了多次擅离职守等等不负责任的行为吗？”
  顾北华惊了一瞬，他恍惚间觉得面前站着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宋冬柔，而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八卦周刊记者，且绝对是一顶一优秀的那种。
  在他过去的这几十年光景里，他可以肯定，从来没见过宋冬柔这般咄咄逼人、冷厉决绝的模样。
  印象中的她，一直是冒着傻气，说话温温柔柔，做事唯唯诺诺，完全就是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废柴大小姐，连跟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太大声。
  可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