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梅被沈浩一激，脸上的笑僵住了，盯着沈浩，“沈老师，你说话太难听了。”
  沈浩淡淡道，“赵乐梅，我说得是实话，实话都不好听。我再告诉你一句，你课余时间做点正当生意赚些零花钱是你的自由，但如果你的生意有问题，还破坏了班纪，就别怪我不讲情面。那一万块我也不会帮你还。”
  “沈老师，你想赖账。还钱的事可是你亲口和胖头鱼说得，我又没逼你。”赵乐梅有点急。
  “我不是赖账，我是想花钱花得明明白白，一万元买个明白，不算过份吧。”沈浩一字一句说完，起身走到食堂管理员那里要了纸和笔，回到餐桌前，写了一封借条，在赵乐梅眼前一晃，“赵乐梅，这是一张一万的借条，是我借你的，有了这张借条，我如果想赖账，你就可以拿这张借条找柳校长反映。你说，有了这个，作为一个老师，我还能赖账吗？”
  赵乐梅看看那张借条，正要伸手接，沈浩把手往回一收，“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告诉我，你和那个胖头鱼到底怎么回事？”
  赵乐梅盯着沈浩，沈浩一笑。
  赵乐梅也笑了一下，“沈老师，你还真挺爷们。”
  “谈不上，我做老师之前是做业务的，我只是按照做业务的流程来。”沈浩表情淡然。
  另两个吃饭的老师已经走了，食堂里只剩下赵乐梅和沈浩，瞬间显得空空荡荡。
  赵乐梅轻轻喝了口粥，“行了，沈老师，就凭这张借条，我告诉你，我在网上开着一个网店，卖点女孩饰品什么的，一来我自己用，二来挣点零花钱，我和胖头鱼是通过一个网友介绍认识的，胖头鱼说他有进便宜货的渠道，我从他那试着进了两次货，开始量都不大，货也不错，我就相信他了。不久前他说手里有一批最新潮的韩货可以便宜卖给我，我看了样品，很满意，本来我还是只想先少进点，和胖头鱼一商量，他说这批货很抢手，进少了想再卖就没了，最少得进一万，可以先进货后付款。我当时脑袋一热答应他了，但货一到手，我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那些根本不是韩货，都是垃圾，我找他退货，他不承认，还威胁我。今天上午他打电话让我再和他见一面愿意给我退货，电话里他挺客气，我就被他骗过去了，结果。”
  赵乐梅说着这，顿顿，没再往下说，脸憋得通红，显得很激动。
  沈浩忙把粥往她面前推推，“喝口粥，慢慢说。”
  赵乐梅喝口粥，和缓一下情绪，“他让我和他处朋友，陪他睡觉就可以不和我要钱。他把姑奶奶当什么人了，就他那猪样，我掐着眼角也看不上他。我假装应了，跑出来，没想到被他们追上，后来你就来了。”
  沈浩听明白了，点点头，“赵乐梅，我听说你父母也是做生意的，他们没告诉你做生意应该注意什么吗？”
  一提到自己的父母，情绪刚刚缓和的赵乐梅脸色又变了，“别提他们，他们根本不配当我父母。”
  沈浩见状忙转化话题，“那批货现在在什么地方？”
  “货都被胖头鱼他们骗回去了。”赵乐梅看了一眼沈浩，讷讷道。
  沈浩心里一凉，这个赵乐梅看似挺泼辣，实际有点大大咧咧，光长脸没长脑子，货都被骗回去了，就没有了最重要的证据，收货单在胖头鱼手里，打官司都打不赢。
  “赵乐梅，你这一万还真得给。”沈浩不禁道。
  “凭什么，我就是被骗了。这亏我不能白吃，我会把收货单要回来的。”赵乐梅脸一绷。
  “你想怎么要？”沈浩忙问。
  “这你就别管了。沈老师，今天下午我虽然说话有点难听，但我心里还是谢谢你。这一万你不用替我还，借条我也不要，我有办法把这事解决了。”
  赵乐梅说话的时候，眼里露出一股狠劲。
  沈浩心中一紧，“赵乐梅，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这样吧，既然你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也不食言，这一万我替你还了，以后你别再和胖头鱼这样的人来往，安心上学可以吗？”
  沈浩边说把借条推到了赵乐梅面前。
  赵乐梅拿起借条看看，朝着沈浩一笑。
  沈浩以为她答应了，也是一笑。
  赵乐梅笑完，却将手里的借条轻轻撕成几半，一揉，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赵乐梅，你干什么？”沈浩急了，想去拦赵乐梅的手，一想，这是在学校食堂，还有食堂管理员在对面看着，和一个女生拉拉扯扯不合适，立刻又把手收回去。
  赵乐梅轻轻笑道，“沈老师，谢谢你。我赵乐梅确实不是一个好学生，我也没想上什么大学，所以我才试着做生意，等毕业了，就直接当个生意人。但我不是个不讲究的女孩，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凭什么拿你的钱。”
  “可我是你的老师，要不这一万算我借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沈浩忙说。
  “沈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向老师借钱。”赵乐梅噌地站起身，“你的钱还是给你女朋友花吧。”
  “我。”沈浩被说僵了。
  赵乐梅见状笑了，看看四周，低声道，“沈老师，三班班主任不好当，听说今晚你巡夜，你可得小心点。”
  “小心什么？”又被提醒，沈浩不由问。
  赵乐梅脸上露出一丝诡异，“那我不能说，我提醒你咱们就算两清了，但愿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愿意当三班的班主任。”
  赵乐梅拿起粥碗，扭身走了，沈浩孤零零地坐在食堂里，外边的天色也已经暗下来，黑暗吞没了夕阳，沈浩定定神，把碗筷收了，走出食堂。快到教学楼的时候，回头看一眼，食堂的灯也已熄灭，整个校园里除了宿舍区还能看到几盏灯光，就是一片黑色沉静，起风了，风从树梢擦过，沙沙响。
  沈浩不禁感到一丝寒意，立刻裹紧衣服往楼门走，刚迈上台阶，身后有人喊，“沈老师。”
  沈浩回头一看，是杨二虎。
  杨二虎拎着一个电棍走过来，“沈老师，晚上你巡夜？”
  沈浩点点头，“晚上你的班？”
  杨二虎一咧嘴，“我是白班，有个兄弟晚上有事，我替他，看见起风了，不放心，出来溜溜。”
  沈浩嗯了一声，指着杨二虎手里的电棍，“出来溜还用拿家伙？”
  杨二虎圆眼一睁，一指学校对面的工地，“沈老师，你刚来，不了解这的情况，这是江城的新区，晚上几乎没人。对面那些工人也都不老实，说不定就得翻墙进来偷点东西，不拎这玩意出来转，万一遇到情况，会吃亏。”
  “是吗？”沈浩也往对面看看，黑黢黢一片，闪烁着一些零星的灯火。
  “沈老师，还有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
  沈浩看到杨二虎那胖胖的圆脸上写满了鬼鬼祟祟，掏出烟递给杨二虎一颗。
  杨二虎抽口烟，吐了个大大的烟圈，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浩见状有点烦了，“杨二虎，是不不能说？不能说就算了，我回去了。”
  “别。”沈浩刚要转身，杨二虎一把拽住沈浩，“沈老师，看你这人还不错，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可不能和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肯定不告诉，你就说吧。”沈浩皱皱眉。
  杨二虎又深吸口烟，把脑袋往前探探，压低声道，“咱们学校最早以前是片坟地，听说地下埋了不少人，有得还是冤死的，阴魂不散，晚上有时会出来。”
  一阵风正好吹过，校园一角发出咯噔一声。
  “谁？”杨二虎手里电棍一扬，一惊一乍喊了一声。
  对面没有回应。
  沈浩也忙顺声看去，那是校园一个死角，正好背对马路，很黑，看不清，自己和杨二虎也都没拿手电。
  “出来。”杨二虎又一声喊。
  “别喊了，咱们过去看看。”沈浩在前边走，杨二虎跟在后边，两人借着街边路灯投射进来的光亮，慢慢向发声的地方靠近。
  快走近了，那咯噔的声音又响起来，身后的杨二虎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沈浩回头看他一眼，杨二虎轻咳一声，“沈老师，是不闹鬼？”
  自从见到了判官张五爷，沈浩知道世界上真有地府阎罗，心里也不由有点紧张，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着发声的地方扔去，石头不偏不倚落下，随即呼啦啦飞起一只鸟，向围墙的方向飞去。
  咯噔声没有了。
  沈浩快走两步，到了近前，低头一看，地上有个硬木桩，原来是鸟在啄木桩。
  沈浩一笑，指指木桩，“杨二虎，这就是你说的鬼？”
  杨二虎看看，懊恼地踢了一脚木桩，“妈的，吓老子一跳。不过沈老师，我刚才说得都是真的，没骗你？”
  “那你见过？”
  杨二虎一晃脑袋，“我阳气重，鬼不敢在我面前出现。但有人见过，以前三班一个班主任就是巡夜的时候遇到鬼，第二天就辞职了，沈老师，你也是三班班主任，小心点吧，说不定鬼还会找你。”
  沈浩看看杨二虎，杨二虎满脸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