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倾酒。
作者:
巧克力流心团 更新:2022-09-09 00:33 字数:3939
说起来很奇怪, 你握拳信誓旦旦以为会付诸一生来实现的梦想,可能第二天睡醒就放弃。
以为自己会喜欢一辈子的人, 在经历过几次碰壁、三两次失望后, 便如堤溃蚁穴般抹杀掉所有希望。
洛今哭的稀里哗啦,痛快淋漓,她在模糊不清的世界里看到了许多年少的片段。
江尽月生得好看、夸上句惊才绝艳不算过分。
这些年来对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子不在少数, 可洛今的喜欢是日久生出来的情愫, 是抹杀不掉的整场青春年少。
出了这条巷子,洛今依然是江尽月的同桌、是他住对门的青梅。
也就只是这样了。
这是独属于十几岁少女的秘密, 它见不得光, 在夜里被两个不会说出去的人听到, 消失在岁月的洪流里。
洛今哭了很久很久, 应长乐和乔卿久谁也没有讲话, 就那样安静的在远处陪着, 等她哭到爽了,一人递纸巾,一人递零食。
动作同步就算了, 脑电波还共同。
清甜和慵懒两种音调交织在一起, 异口同声的问洛今, “你饿不饿啊?”
说完洛今带头破涕而笑, 她胡乱的擦层脸上的泪, 把揉皱纸巾捏在手里, 浅笑讲, “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今天周五,明天放假。
洛今这种人,连撑不下去的日子都要挑的恰到好处, 不耽误第二天的日常, 她们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有人坚决不允许。
三人分工明确,乔卿久拿应长乐带进来的购物袋、洛今和应长乐一人一把折叠椅。
学辅路上的路灯不算明亮,昏黄的散着光,反倒是风带着钻到鼻腔里的烧烤焦香味存在感更强。
乔卿久举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抬眸就撞见这一幕。
萧恕右手拿着根烤鸡翅,左手拎了瓶冰啤酒,左边臂弯里还揽了件外套,他坐在旁边的石墩上,长腿斜撑着。
狭长的眼睛忽然扫过来,落定在乔卿久身上,萧恕勾唇,沉声唤她,“过来。”
乔卿久听话的走过去,手中的购物袋被萧恕拿走,换了串烤的恰到好处的脆皮鸡翅。
她出门出的匆忙,随手罩了件宽松的连衣长裙,南平城四季分明,夜里已然染了凉薄秋意。
刚刚在暗巷里就冷得发慌,可因为短期内接收到的信息量更大,心底生寒,暂时就忘了躯体的凉意。
出来后彻底松懈下来,有风掠过,从下摆阔大的口里钻进去,带着乔卿久指尖微微颤。
“冷不冷啊你,出门也不知道加个衣服。”萧恕把酒瓶稳当的放在地上起身,双手抖开外套,压在乔卿久纤瘦的肩头,音色清越的命令,“先套左手,把手伸出来。”
乔卿久上小学以后就没享受过谁给她穿衣服的特殊照顾了,她笑盈盈的跟随者萧恕的指导动作进行。
鸡翅从右手换到套好的左手拿着,看着萧恕低头,微敛的眼睛,薄唇轻抿,在自习的为自己整理着衣物。
萧恕顺手拿了自己的外套出来,穿在乔卿久难免大上不少,盖过了臀线。
“手再抬下。”萧恕扯起两侧下摆,瘦长的手指穿梭,系出个漂亮的蝴蝶结才满意道,“好了,吃吧。”
蒋圣健谈且话痨,称洛今一口一个“学委啊”,热切的往她手里塞烤串,王婆卖瓜似得夸,“尝尝、尝尝,别客气,我可是新疆塔里木烤串第十七代传人,烧烤技术没得说,要不是南平不能摆地摊儿,不是我吹,现在整条学辅路都该是我家烧烤城了。”
“嗯嗯嗯,果然很好吃。”洛今咬着烤串,竖起大拇指夸奖,眼尾的红没褪,可全然没了难过模样。
于是真.烧烤城家.大小姐乔卿久选择安静的听蒋圣吹牛皮。
曲楚同样按着应长乐穿了外套,不过是应长乐自己的外套,曲楚养孩子久了,车上常备着应长乐吃穿用度的,萧恕尚年少,还有的学。
简易烧烤架是蒋圣从清狂拿过来的,说白了就是酒精灯垫底烧锡纸,反正他点的都是成品,胜在能够加热,不至于凉着吃。
少年少女们面容出挑,绕着个没有炭火的烧烤炉,在马路边或站或坐,来往路人无不侧目而视的观望上两眼。
当事人却是不甚在意,喝酒的只有萧恕一个,因为家近,等下完全可以步行回去。
乔卿久完全不避讳与萧恕亲昵,因为她相信洛今即便知道自己早恋、不是兄妹,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她们未曾承诺过彼此什么,单纯的因为相信而相信。
洛今坐在小马扎上,仰头去看广袤无际的夜空,乔卿久用草莓牛奶的玻璃瓶口去撞萧恕手里的酒瓶,碰出清脆声,又开怀爽朗的笑。
他们聊许多话题,从小时候捏橡皮泥总喜欢混在一起,美其名曰是混色;到小学偷偷看电视,算着家长回家的时间,站机顶盒旁边摇扇子散热……
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暗巷,但没有人回头,他们面朝着马路,对面便利店的灯牌是蓝白色的。
夏天快要过去了,可这天不会过去,它会在记忆深处鲜活如初。
多年后洛今成了翻译家,有人采访她,问道:在翻译夏日时为什么总带着股温柔气息?
“因为我见过最好的夏天。”洛今粲然笑答。
蒋圣点了不少东西,大家吃到凌晨才散场,曲楚开车送洛今回去,乔卿久牵着萧恕的手走在回八号院的路上。
胡同里静谧,只闻隐约虫鸣,路灯下不知道是谁停了小三轮,把本就虚晃的光影截掉一半。
乔卿久拽了拽萧恕的手,又干脆直接抱住,半个身体挂在萧恕身上,不让他往前走了。
萧恕顺从的低头看她,指尖戳她白嫩的脸颊,漫不经心的笑着问,“你撒娇啊。”
乔卿久晃脑袋,感慨道,“我只是看着洛今才发觉,原来喜欢人这样辛苦啊。”
“不辛苦。”萧恕收笑,认真讲,他的五官轮廓深邃,昳丽至极,乔卿久在他眸里看到安静湖泊,精准的找到她自己,“喜欢我就不辛苦,舍不得你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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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今在星期一照常上课,她离家出走的事情被处理的很迅速,没造成任何影响。
怕她不擅长撒谎,乔卿久在那天下课主动凑过去问候解围,“今今你上周五是不是痛经啊,我平时都吃这个牌子的止疼药,你下次试试。”
乔卿久说话的声音恰如其分,不高不低,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
女生谁还没个痛经的时候了,下个话题吧。
至于听到的男孩子,那听到就听到了,已经读到高二了,还觉得女孩子来月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建议重读小学生理课。
“谢谢。”洛今接过来道谢,又从书桌里拿出盒小点心,腼腆地笑笑,“我做的,你们要不要尝尝?”
点心做的精致,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乔卿久给自己挑了块巧克力的,又帮应长乐和萧恕选了块,然后回到后排没什么正形的坐在桌子上吃。
曲奇饼酥脆的掉渣,她用手掌托着,吃的颇为小心,萧恕弯指骨,反手扣桌面敲了敲,“别接了,直接吃吧,等下我扫地。”
“你介意多扫点儿吗?”应长乐抽了卷纸垫着,懒洋洋地侧目问道。
萧恕睨过去,“介意,所以你自己接着去。”
“啧,真无情。”应长乐戏谑。
前排洛今已经给左邻右舍分完了一圈,到最后才转到等候多时的江尽月面前,盒子里只剩下两个口味,她把盒子推到江尽月手边,莞尔道,“都给你啦。”
江尽月从洛今分食点心开始,便保持着写物理题的姿态,他的笔没有停过,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在写离题万里的无关公式。
课间休息,班级里熙攘,没人注意到这幕哪里不对。
洛今仍旧和往日没差,最多的通通给到江尽月,可是选择的先后次序改了,除了江尽月本人外,没有人察觉。
他笔尖微顿,划出道长长的墨痕,偏头转向洛今,望着她发愣,“你。”
“嗯?”洛今眨眼睛,好奇的看他,“怎么了?”
江尽月自知失态,摇头答,“没事,你吃吧。”
洛今低哦了下,居然真就把盒子又拿了回来。
“……”江尽月默然不语,为了假作放松转的笔划落,滚了几圈后落到地面上。
正巧萧恕从前排拿扫把去为乔卿久打扫,他走的好好的,天降签字笔拦路。
萧恕停下脚步,懒洋洋地睨过去,正对上江尽月的视线。
没仇没怨,交错即分离,萧恕不准备弯腰帮江尽月捡。
他心无外物,一心只想乔卿久。
作息是挺奇妙的东西,固定下来也就习惯了。
萧恕这个月陪着乔卿久剧组奔波,随她的作息度日。
捱到凌晨三四点起码可以没负担的睡着了,偶尔旧梦惊破,他在床边摸到手机,看到屏幕上乔卿久的笑颜,就能从中牟得无尽安宁。
托萧恕和杨木教室大打出手那出的福气,一中在暑假里赶工安完了空调。
八月底的热意尚未完全散尽,25度的空调吹的人心情舒畅。
为此陈毅特地去贴吧盖了个楼,标题直指嘲讽杨木。
[谢谢杨木同学打自己脸,为广大学子求福利。]
南平的夏天常在三十五度左右徘徊,一中人苦教室老旧风扇久矣。
带出的风是热的不说,偶尔还扭大了罢工不转,需要人工摆正。
若说往日还对萧恕这种狂妄不羁的性子有几分揶揄,那这空调就彻底为萧恕扳回了好感度。
少年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怨,得了人家好处,便不说人家坏话。
午休时间乔卿久循例陪应长乐去操场散步,她们不愿意晒,却又不能接受自己发胖,饭后坚决不肯马上坐下。
乔卿久是回教室才发现萧恕不在的。
桌上有张纸条——我去天台抽根烟。
相当古早的留言方法,但着实了解她,乔卿久的确没马上看手机。
教室里已经有人趴桌开始进入午睡,她从桌洞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和应长乐低声打了个招呼,轻手轻脚的从后门绕出去,直接上了天台。
一中的天台不上锁,是开放式的,供觉得教室闷学不下去的高三学生透口气。
相对的防护网加了足足两米高,生怕有学生想不开跳楼。
乔卿久抬腿跨过台阶,刚迈上到天台,就闻左边传来声清冽熟悉的低唤,“久宝,过来。”
她随声扭头,望见靠在墙边的萧恕,新高一尚未入学,他仍旧穿的是自己的私服,纯黑的t恤,鸭舌帽。
整个人懒散的靠在栏杆上,薄唇吐出白雾,散尽后展露陷在阴影里的凌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