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却都钦佩不已。
  王安泰果然名不虚传！
  那刘棠呢？
  见众人“刷”地将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刘棠脸上肌肉抖动，笑不像笑，倒像在哭；要解释，又无可解释。
  刑部尚书宋微狠狠瞪了他一眼，问王亨：“证人呢？”
  王亨道：“请大人们移步，回刑部大堂，待下官传人。”
  众人一齐嘴抽抽——又移步！
  于是再上轿、再坐车，回到刑部。
  这次王亨主审，他把身形一正，脸一放，“啪”一拍惊堂木，喝道：“带顾萝！”
  顾萝？哪个顾萝？
  别说诸位大人，就是梁心铭都好奇。
  顾萝被带上堂来，竟然就是小萝！
  梁心铭大吃一惊。
  小萝两眼哭得通红。身世曝光，她面对的不是亲人团聚，而是全家被灭，只剩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根本无法承受这事实。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糊里糊涂倒好。
  与小萝一起出现了的，还有教坊司一位靳大家。
  靳大家三十多岁，原是镇南侯府的婢女，善舞善歌。镇南侯府被抄后，她充入教坊司，很快红极一时。
  靳大家道：小萝原是镇南侯的孙女，是镇南侯世子养的外室所生，才抱回府没多久，侯爷父子就失踪了。
  靳大家坚决不信侯爷会叛逃，因为侯爷父子都很喜欢小萝，正要想法子将她记在世子夫人名下。世子刚成亲不久，膝下尚无别的子女；二少爷尚未成亲，若是侯爷父子叛逃，是不会丢下小萝这唯一的血亲的。
  侯爷失踪那晚，神秘的黑斗篷人来访，身为婢女的靳大家其实在暗处见过那人的脸。第二天便在查封侯府的禁军中发现了那人，要指认，又没有证据，谁会信她的话？
  她想找侯府的亲朋故交帮忙，结果发现侯府从管家到婢女，个个受到严刑逼供，管家和门房更是被折磨致死。她意识到对方想杀人灭口，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侯府大势已去，人走茶凉，找不到侯爷父子，谁肯出头揽这个麻烦？靳大家只能隐忍下来。
  好在侯府没几个人知道小萝的身份，只当她是下人之女，也被充入教坊司。靳大家便一心一意调教小萝，希望她长大后替侯府伸冤。
  要伸冤，谈何容易。
  王亨入仕后，偶然间替刑部破了几十年前的悬案，立即被靳大家留意。可是，她要怎样求得王亨答应为镇南侯翻案呢？这可不是小事。她便借助身份打听王亨的过往，无意中听说他娶过一个小媳妇林馨儿……
  林馨儿活泼、狡黠灵慧、善吹笛，除此之外，靳大家再也打听不到更多的东西；林馨儿长的什么样，更是一无所知。要想把小萝调教成林馨儿的替身，被王亨注意并接受，十分艰难，可她还是坚持不懈地朝这方面努力。
  从此，她刻意放纵引导小萝活泼的天性，把小萝教的古灵精怪，只等机会接近王亨。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着。
  去年，徽州解元梁心铭进京了。
  谣言传道，梁心铭是王亨的门生兼男宠，因为梁心铭长得像王亨已故的妻子林馨儿，才被王亨看重。
  靳大家大喜，就在梅园诗会那天，她先在梅林中见到了梁心铭，回屋后立即帮小萝化妆。
  镇南侯和林馨儿八竿子打不着，小萝也不可能长得像林馨儿，靳大家是照着梁心铭的眉眼给小萝画的妆。一切都是临时发挥，事前没有刻意训练。当梳着双丫髻、吹着笛子的小萝一出现，便吸引了梁心铭和王亨的注意。
  洪飞更是指出，小萝像梁心铭。
  小萝终被王谏脱籍，进入王府。
  王亨怀疑小萝背后有主使者，要利用小萝对他不利，于是开始追查小萝的来历。靳大家被他列为第一怀疑对象，得知她曾是镇南侯府的婢女，自然就留意到镇南侯一案。
  第188章 惊天内幕
  靳大家没想到，小萝不但没有被王亨另眼相待，反而被嫌恶。当王亨找上她时，她再不敢隐瞒，将小萝的身世和盘托出，并求他帮镇南侯翻案。
  王亨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她。万一这是政敌诱使他上钩的计谋呢？镇南侯的案子过了这么多年，又是通敌叛国的罪，若陷进去，一个不好就是覆灭之灾。
  但是，置之不理也不是他的作风，不管此事是不是针对他，他都要弄个清楚，不然睡不安稳。
  首先是小萝的身份，他查到了小萝生母娘家。
  小萝的生母是一寒门小户女儿，为生小萝难产而死，其父母和稳婆都可以证明她和镇南侯世子的关系，还有一样定情信物——刻有镇南侯世子名讳的玉骨扇。当年镇南侯府罪名太大，他们不敢去找小萝，后来只当她已经死了。
  其次便是杀害镇南侯的凶手。
  靳大家见过当年夜访侯府的黑斗篷，也知道他的身份。这个人，就是原龙禁卫右大将军熊华！
  熊华为何要杀镇南侯呢？
  此案发生前的半月，先帝因身子不爽，镇南侯和李志护卫先帝出宫去华清池泡温泉，半路上遭遇刺客袭击。
  后面就发生了李志猝死、镇南侯父子失踪。也正因为这次的刺杀事件，镇南侯才被怀疑通敌叛国。虽然证据不足，然自古帝王多疑，先帝还是下令查抄了镇南侯府。——宁杀错，也不放过！
  王亨顺着这条线追查发现：当年刺杀先帝正是熊华与二皇子——现为福亲王——主谋。当时二皇子就在先帝身边，先帝若死，二皇子可趁机假传遗诏，谋夺皇位。
  镇南侯不知怎的发现疑点，告诉了熊华，然熊华就是刺杀主谋，怎容他活？于是用一箭双雕之计，先害李志，后嫁祸镇南侯，并扣上通敌叛逃的罪名，掩盖真相。
  此案的关键，就是镇南侯父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叛逃也好，被害也罢，见了人或者尸体，才能令人信服。王亨花了数天（？）时间，终于找到藏匿镇南侯父子尸体的密室，为镇南侯父子洗清了冤屈。
  熊华是如何杀人藏尸的呢？
  这个还要审问才知道。
  熊华三年前便告老，现居住在长安县颐养天年。
  王亨早就派人暗中盯住了熊家。
  他和刘棠打赌的消息传出后，福亲王立即联络熊华，告知他审案的进展。他便故意做出毫无进展的模样，迷惑对方，暗中却通过王谏将此事上奏了靖康帝，布下天罗地网。
  今天，他兵分两路：自己在刑部审案，李侍郎在虎禁卫的协助下，去长安县将熊华等人拘押。
  王亨一说完前因，李侍郎就将熊华等人押上堂来。
  梁心铭觉得王亨的审讯有个特点：总是扣着底牌不出，却以言语逼问凶犯。凶犯不知他掌握的消息，百般狡辩抵赖，自然漏洞百出，再被他抛出底牌震慑，便崩溃了！
  熊华便是这样，在王亨的审问下，不过三言两语，便破绽百出、首尾不能兼顾，最后不得不招。
  熊华，小名柳儿。
  他和镇南侯顾原自幼便相识，顾原得知他小名叫柳儿，笑得打滚。后来，私下和他玩笑时，不是叫他柳儿，就是叫他柳先生。因此他来镇南侯府，一报上“柳先生”三个字，顾原便知道是他来了，直接命人带进去。
  熊华先也是抵死不认的，无奈王亨连他祖宗八代都查清了，这个小名也没能逃过他法眼。
  那晚，镇南侯父子三人在熊华去之前，正在后堂分析先帝遇刺一事，听人回禀说柳先生来访，镇南侯便让两儿子避进了密室，自己单独接见熊华。
  熊华杀顾原，镇南侯世子兄弟在密室听见，急忙赶出来救父。熊华事败，又看见那密室，便一不做二不休，甩出两枚暗器，将那两兄弟都杀了，藏进密室，再大摇大摆地离开。到门口还回头说“侯爷请留步”，制造镇南侯还活着送他出门的假象。世子兄弟身上的暗器证明了他就是凶手，只因没入体内，当时来不及取出，才留下把柄。
  他走后，镇南侯父子再未有任何动静。
  仆从们都不敢去后堂打扰，直到第二天清晨，镇南侯该起来练武了，练武场却不见人影，大家才开始找人。
  次日查抄侯府，熊华将管家等所有可能知道密室的人都逼问了个遍，又灭了口，才稍稍放心。
  但他还是想再进入那密室，把尸体偷出来处理掉，可他不会开密室的机关。若是将密室毁掉，必定会惊动人，因为侯府始终有龙禁卫看守，就等叛逃的镇南侯什么时候回来自投罗网，因此，只得任由它去了。
  至此，镇南侯叛逃真相大白。
  三司官员都沉默无言——这才叫审案，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最后铁证如山，没有动用任何刑具。
  再看刘棠，把古涛给折磨的！
  若非王亨，这又是一桩冤案。
  古涛为何关注镇南侯一案呢？
  因为他也发现此案的疑点，怀疑镇南侯父子被害，所以四处找镇南侯府的家仆查问，希望能找到尸体，替镇南侯翻案。结果，却被刘棠给盯上了，反而陪了进去。
  案情大白，古涛无罪释放。
  他撑着伤体给王亨磕头，那眼中射出坚定的神色——今后，这条命就是王大人的了！
  另一边，刘棠如大祸临头。
  王亨审理镇南侯的案子时，涉及先帝被刺一节，涉案人员一个接一个地被传上堂：死了的由其家人代为上堂，已经告老的亲自上堂，还有在朝为官的，统统都被拉了出来。这些人，又与其他在朝官员互相牵连，盘根错节。
  梁心铭看得惊心动魄！
  当日王亨就告诉她，不想进刑部，说刑部每一桩案子背后，都牵连深远，今日她算见识到了。
  他犹如一柄利剑，剑指某人，偏一点，那人便得生；若是追问得紧一点，那人便是死！
  案子还没审完，苏相已经得到消息：他的一个亲戚从王亨手底下逃生了，也使他免于受牵连。
  第189章 连升三级
  这个人情，他必须立即还给王亨，一刻也等不得。
  他急忙进宫，抢先向皇上进言：罢免刘棠刑部右侍郎，王亨直升刑部右侍郎，并主审先帝被刺一案。
  同样，大理寺卿、左都御史、刑部尚书也都心照不宣，王亨审案还在进行，他们便进宫觐见皇帝，一致保荐王亨为刑部右侍郎，主审先帝被刺一案。
  靖康帝听完回禀，雷霆震怒。
  熊华犯上谋逆，大逆不道，更因为他，导致先帝错抄了镇南侯府，陷君于不义！
  还有福亲王，一想到这个皇兄曾弑父弑君，靖康帝便脊背冒冷汗，怀疑自己居然还能活着，怎么没被这个笑面虎皇兄给算计去了？不对，也许他正在背后算计自己呢！若不是王亨，自己这皇位未必能坐得长久。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靖康帝当即下旨：
  命龙禁卫查抄福亲王府，将福亲王父子圈禁，所有涉案官员和同党交由王亨审理，一律按罪论处。
  熊家诛九族。
  刘棠被罢官。
  王亨飚升刑部右侍郎，赐天子剑，主审刺杀先帝一案，待此案结束后，赴岷州查证巡抚灭门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