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者会不会是郭怡啊？”秦晋辉不太肯定地问道。
  “很有可能。”伊芙摘下手套站了起来，“这里极有可能就是掩埋季袁冲的地方，死者手里又拿着一个下颔骨。从死者的牙齿磨损程度看，年龄在十六到十八岁之间，身高也和郭怡吻合，八九不离十了。”
  秦晋辉视线落在腐烂的尸体上，皱眉，“难道是畏罪自杀？”
  “也许吧。”伊芙皱起眉头，“死因和死亡时间还无法确定，要运回去解剖做进一步的尸检工作。现场拍照，取样，然后将尸体运回去。”
  负责找凶器的工作人员一无所获，可是，在掩埋尸体的坑里，他们还发现了一部手机，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了，无法开机。
  “被一起埋在这里，要么就是死者的，要么就是凶手不小心掉落的。”秦晋辉看着证物袋里的手机，心中燃起希望，“你说，会不会是陈慧兰把尸体埋到这里的？如果是这样，她很有可能就是共犯！”
  伊芙还是那句，“可能吧，一切还要等死因和死亡时间出来再说。”
  隐隐的，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等到尸体运回事务所，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比他们更快回来的，是出发去找冰柜的李浩他们。
  除了冰柜，他们还在里面找到了一把电动圆锯，经过痕迹专家的鉴定，在冰柜里和电锯上都发现了血迹，只要圆锯上的锯齿和季袁冲颈部的切口对比吻合，就可以确定那是凶器了。
  “冰柜和电动圆锯上都没有采到指纹，估计凶手是带着手套作案的，不过我在电动圆锯的把手上提取到了一些晶体，类似于糖的结晶体。”周朝晖说，“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化验过了，那是汗液蒸发后残留下来的，我怀疑凶手有重度糖尿病。”
  这个发现让伊芙精神一振，“联系刘警官，让他彻查燕城的各大医院，找到陈慧兰的病历对比一下，看看她是不是重度糖尿病患者。”
  “好。”
  处理了冰柜和电动圆锯的事情，伊芙和秦晋辉开始对新挖出来的尸体进行解剖。
  一具躯体死亡之后，其分解会经历三种途径中的其中一种:腐烂、干化和皂化。三种情况全都不堪入目。
  在温暖潮湿的环境里，有细菌、昆虫滋生，或许还会有四处寻找午餐的食腐脊椎动物，尸体会变质腐烂。腐烂的表现为皮肤脱落、失色、肿胀、腹气爆出、腹部塌陷、体肉腐烂、直至最后骨头分解等。
  在温暖干燥的环境下，没有小虫和微生物，尸体会干化，也就是木乃伊化。干化会呈现出通过自我分解和肠菌活动而引起体内器官的毁灭，由于蒸发作用而引起肌肉和皮肤脱水、变硬等特征。
  皂化则要求凉爽的环境和氧化作用较弱的水中，尽管水分会来自尸体本身。皂化的特征表现为脂肪和脂肪酸转化成尸脂，一种奶酸状、散发恶臭的化合物，俗称尸蜡。尸蜡起初呈白色、肥皂状，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硬。一旦形成，这种东西便会存在很长时间。
  但分解并不是简单地以三种方式出现，腐烂、干化和皂化可能会分别发生，也可能以任何组合方式出现。
  这具女性尸体被埋在泥土里，这几天天气温度较高，那个地方又长时间受到日照，昼夜温差大，环境潮湿，昆虫、细菌、微生物较多，尸体就腐烂得比较快。
  尸体的皮肤很多都出现了脱落，腹部塌陷，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状况惨不忍睹。
  伊芙先是用x光扫描仪对尸体进行了扫描，尸体的骨头很快显现出来。她的视线慢慢地在屏幕上的x光片上移动着。
  和最初的判断一致，没有明显的暴力痕迹，没有刀伤，没有钝器伤。
  骨头没有毛细状、线状、凹陷状或是放射状的骨折。
  没有关节错位。
  没有外部侵入物。
  尸体腐烂得太严重，已经没有办法从软组织上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为了对骸骨进行全面的检查，要对尸体进行清洁处理。
  转回到验尸台，伊芙从头到脚盯着尸体看，寻找疾病、受伤或是昆虫活动的痕迹，任何一种情况都有可能弄清楚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
  然而，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开始吧。”伊芙戴上口罩和护目镜，抬眸看了秦晋辉一眼，她的手还没恢复，所以由秦晋辉来进行解剖。
  秦晋辉点点头，利落地切开尸体腹部。
  由于尸体严重腐烂，基本不用怎么费力就轻易切开了腐肉，随着切口的不断扩大，验尸间里的恶臭更甚了，弥漫了整个房间。
  打开切口，伊芙将上方的一盏小灯按低了一点，屏住呼吸，身子前倾仔细往尸体的腹腔内看去。
  腹腔内器官已经分解成了黑色粘稠糊状，比尸体的腐烂程度还要严重，而且，里面没有一个蛆虫、虫卵或是蛹壳。
  直起身子，她摘下护目镜，思索起来。
  表层组织腐烂，骨骼外露，内脏严重腐烂，未见苍蝇等昆虫活动痕迹。
  “死者很有可能是中毒死的。”好半晌，伊芙才得出这么一个推论，“尸体上没有任何外伤，表层组织有昆虫活动痕迹而脏器没有，结合内脏不正常的腐烂程度，应该就是中毒了。”
  “难道真是杀人后殉情自杀的？”秦晋辉看了看尸体腐烂得面目全非的面部，“烂成这样，也没办法看出有没有被人强行喂药的痕迹，接下来该怎么办？”
  “把融化的内脏取出来进行毒理分析吧，”伊芙也有些头疼，“尸体高度腐烂是无法进行病理分析的，如果连中毒也排除了，那就真的没办法确认死因了。”
  听出了伊芙语气中的无奈，秦晋辉也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小心翼翼取出尸体腹腔内的黑糊状内脏。
  再次拍照取证后，伊芙将尸体交给助手带去清理，刚刚坐到椅子上准备休息一下，李浩拿着他们从现场带回来的手机匆匆走了过来，“手机修好能开机了。”
  “这么快？”伊芙拿出一副干净的手套戴上，接过，屏幕果然是亮着的。
  李浩笑了笑，“这手机本来就没坏，就是没电了，埋在地里受了潮，我用电吹风吹干，充了电就能开了，不过手机锁屏了，需要解密才能看。”
  这一点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伊芙在这方面可是高手。
  果然，伊芙将手机连接上电脑，用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就解开了锁屏。
  解锁的一瞬间，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张照片，伊芙和李浩都认得出来，正是郭怡。
  点开通讯录，竟然只保存了一个号码，备注妈妈。可是点开通话记录，除了每天固定时间的几通是“妈妈”的记录，其余更多的则是同一个陌生号码。通话时长有长有短，最长的一通达到了三个多小时。
  “这应该是季袁冲的号码吧。”李浩说道。
  伊芙没有说话，在电脑上查了一下那两个号码，一个登记的名字是陈慧兰，另一个则是季袁冲。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确实是郭怡的手机了。
  她看了看最近的一通电话，还是那个陌生号码，通话日期是九月三十号，上午八点，通话时长五分多钟。
  再往上的都是未回应的拨出电话，一共二十六通，从上午九点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二十六分。
  她记得，季袁冲原本计划的就是乘坐九月三十号十点的飞机要到南江去的，这个时间段密集的未回应电话……
  难道，季袁冲计划的是要和郭怡一起去的！？
  因为郭怡在机场没有等到季袁冲，所以才不停地拨打他的电话，可是那个时间季袁冲已经出事了，根本就不可能接听她的电话！
  这个想法冒出来，她快速拿起电脑桌上的手机，给王微雨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她语速很快地说道:“微雨，你调查一下九月三十号机场那边的监控，看看八点到十点这段时间，郭怡是不是在机场出现过。”
  挂了电话，她继续查看郭怡的手机。
  手机的页面很干净，完全没有游戏，也没有影视app，只有几个学习用的app和微信。
  点开微信，只有一个好友，备注名是唯一，聊天记录为零。
  短信:0
  “怎么一点内容都没有？”李浩皱了皱眉，“该不会是被删了吧？”
  “很有可能，”伊芙脸色有些冷，“如果郭怡在三十号那天真的去了机场，那季袁冲就不可能是她杀的。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也许有季袁冲被杀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凶手杀了她之后删除的。”
  “那为什么不把通话记录也一并删掉？”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忘了，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内容能恢复吗？”
  “可以。”伊芙淡然开口，“只要存在过，就算是删除了我也能给它全找回来。”
  说完，她摘下手套活动了一下有些发疼的手指，打开编程器，手上流畅的开始输入一串串字符，恢复数据。
  一个又一个数据框弹出来，李浩看得眼花缭乱。
  再去看伊芙的手指，快得只剩下残影了。
  ……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