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绷紧了脸，直接转移话题道，“你们今天都买了些什么书？”
  朝朝眨了眨眼，没明白她师公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乖乖的回道，“买了好多，有娃娃，有画，全是故事。”
  末了她又把自己的问题拎了出来，“师公，你想不想朝朝呀？”
  杜孝霖一梗，没想到这样也没把她的注意力转走，便只好绞尽脑汁继续转移，“那你都认识上面的字吗？”
  朝朝嘟起了小嘴，“认识。师公，你还没有回答朝朝的问题。”
  杜孝霖头都大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一般的小孩子这会儿注意力早被转移走了，偏她还牢牢抓着不放。
  他眉心微微蹙起，继续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轨道上来，“你都认识些什么字，背给我听听。”
  朝朝这次不尊老了，她嘟着嘴巴偏过脑袋，“不背，你都没回答朝朝的问题。”
  “你先背，我再回答。”转头杜孝霖就用起了拖延战术。
  小团子还没学过孙子兵法，思考了两秒钟后就轻易的上了当，正准备开口背那本识字扫盲本上的内容。
  后座就齐齐的响起了一声叹息。
  ——是竖着耳朵探出半截身体等了大半天，准备见证‘奇迹’的李光华和两个大崽子的。
  他们本来以为凭借着团子缠人的功力是可以让他们师公破防的，结果却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啊，眨眼间就把团子给忽悠瘸了。
  想着，三人又齐齐的叹了口气。
  杜孝霖脸一黑，扭过头冷冷的瞪了三人一眼，被那凌厉的目光一刺，吃瓜三人组立刻把探出去的半截身子缩了回去，乖巧的摆好了坐姿。
  朝朝眨了眨眼，不解道，“老师和哥哥姐姐怎么了？”
  杜孝霖从鼻子里喷出口气，“皮痒了。”
  朝朝：？
  “要挠一挠吗？”
  杜孝霖：“回去我亲自挠。”
  李光华阳阳萍萍：……
  为什么最后受伤的会是我们这些吃瓜群众！
  被这么一打岔，朝朝生字也没背了，也把她一直扭着要问的问题给搞忘了，一直到回到家吃过午饭，临睡午觉前才想起师公好像一直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又扭着哄她睡午觉的师公闹腾了一会儿，等他含含糊糊的说出那个‘想’字后，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起来，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华向阳已经起床了，正盘腿在床上看书，见她醒了，便帮她穿好了衣服和鞋子，又抱着去洗了洗小脸。
  等她彻底清醒了才问，“是在楼上玩，还是下楼去？”
  “姐姐呢？”朝朝转了转头，问道。
  “还在睡呢。”
  “姐姐这两天太能睡了。”朝朝嘟起了小嘴。
  华向阳捏了捏她翘起的小嘴巴，好笑道，“有你能睡吗？”
  朝朝不乐意了，一巴掌就把哥哥的爪子给拍了下去，“哼，坏哥哥，我要下去玩，不和你一起！”
  说着就气鼓鼓的背起小手往楼梯口走，华向阳见妹妹真的生气了，赶紧上前把人抱住，“哎呀，别气别气，下面有客人，师公正在接待呢，你下去有什么好玩的？”
  朝朝眨了眨眼，“什么客人呀？”
  “昨天救的那个小娃娃的家人，来感谢师公的。”华向阳回道。
  朝朝哦了一声，咬着手指想了想，“还是要下去的，我想喝水水。”
  华向阳无奈了，他是不大喜欢这种大人之间寒暄的场合的，越长大就越不喜欢，总觉得特别尴尬，也特别无聊，可妹妹要去，他又不能不让她去，就只能陪着了，“那行吧，哥哥抱你。”
  “不抱，牵手手。”朝朝拒绝了哥哥的抱抱。
  估计是她长大了，变重了，瘦瘦的哥哥没有力气，抱着她一点都不舒服。
  华向阳妥协，“行吧，那我牵你。”
  “嗯。”朝朝点着头应了声，兄妹俩便手牵着手下了楼。
  楼下正在寒暄的大人们听到踢踢踏踏的下楼声，下意识便看了过来。
  待看清双方后，张建国和朝朝同时出了声——
  “朝朝？”
  “肉肉叔叔？”
  杜孝霖狐疑的看了眼双方，等朝朝和哥哥下了楼，将人抱到怀里坐好，又相互打过招呼后，他才开口问道，“你们认识啊？”
  朝朝点点头，先开口，“叔叔喜欢花花，给了朝朝很多肉肉吃。”
  张建国也笑呵呵的，“朝朝说的是九子兰。上回我去朝朝爸爸的工厂巡视的时候，朝朝就把这花送给了我。”
  “叔叔没拿走，朝朝一直养着，小九长得可漂亮可漂亮了，叔叔有空来看看。”小团子在师公怀里坐得笔直笔直的，绷着小脸认真的和张干部寒暄着。
  旁边张干部的妻子李春利看着，笑呵呵的夸赞道，“朝朝口齿真伶俐，说话一套一套的，像个小大人一样，怪不得上次你建国叔叔巡视回来对你赞不绝口的，说自己认识了个小朋友，特别聪明，特别乖巧，还不认生，今天一见果然是呀。小乖乖，你今年多大了呀？”
  朝朝被夸得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还害羞的往师公怀里钻了钻，“两岁七个月。”
  “呀，比我家囡囡还小一个月呀，这话说得可比囡囡顺溜多了。囡囡，快叫妹妹，上次多亏了妹妹救你。”
  李春利怀里的小姑娘眨着大眼睛认真的看了看朝朝，似乎在确认这个妹妹有没有恶意，在确定后，才像朝朝伸出了小手，将她一直抱着的娃娃递给了朝朝，“妹妹，给你～”
  朝朝看了眼那个娃娃，没接，摇头道，“谢谢，我不要。”
  这个娃娃比上次她在镇上看到的那个娃娃更像小侄儿，所以肯定很贵。
  朝朝不能要别人贵重的东西。
  囡囡见她拒绝，以为她是不喜欢，便又往她面前递了递，“送妹妹，囡囡最喜欢哒，系乖乖。”
  朝朝将她的小手按回去，“兰兰［2］喜欢，朝朝不要，朝朝不拿别人喜欢的。”
  囡囡见自己都这么说了，妹妹还是不肯要，顿时有些无措，便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妈妈，李春利摸了摸她的头，“妹妹不要的话，你就和妹妹一起玩吧。”
  听到这话，囡囡下意识就往妈妈怀里缩了缩，一直往外伸的小手也缩了回来，牢牢的抓着李春利不放。
  李春利见她这样，眼眶一下就红了。
  之前女儿很活泼的，也不粘人，可自从昨天的事后，她就变得极其粘人，吃饭睡觉都必须藏在她的怀里，连她爸爸抱她都不行。
  “抱歉啊，囡囡……被吓到了。”
  张建国看着女儿的样子也很是心痛，忍不住叹了口气。
  朝朝感觉到了他们的那份难过，抿了抿小嘴，主动从师公怀里跳下了地，走到李春利身边，伸手轻轻的拉了拉囡囡的小手，“兰兰，朝朝带你去看花花，师公的院子有很多花花，花花会讲故事，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路过晨露的暖阳，因为害怕晒到晨露而收敛了所有的光芒，只留下浅浅的暖意。
  囡囡小小的从妈妈怀里探出半颗脑袋，眼睛湿漉漉的，“不要，我怕。”
  朝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小手，软声哄着，“不怕不怕啊，朝朝保护你，朝朝很勇敢，可以打败坏人。”
  一旁的李春利也跟着劝，“昨天就是朝朝妹妹救了囡囡哟，朝朝妹妹真的很勇敢，囡囡试一试好不好？”
  囡囡绷紧了小嘴，看了看妈妈，又去看朝朝，看着妹妹那双明亮清澈仿佛散发着光芒的眼睛，她犹豫着终于伸出了手。
  朝朝牵着她，嘴角炫起了一抹笑意，轻轻的拉了拉她的小手，哄道，“兰兰，下来，不粘着妈妈，我们不是两岁小孩了，可以自己玩，后院有很多花花，我带你去看。”
  顺着她的话，囡囡往下滑了滑，等站到地上后，空着的手还是忍不住去扯住了妈妈的衣袖，“妈妈……”
  李春利轻轻推了推她，“去吧，有朝朝妹妹呢，不害怕啊。”
  朝朝连连点头，“对的，有朝朝，不害怕，朝朝很行！”
  说着，她余光瞟到了正在看戏的哥哥，又冲他招了招手，“哥哥来，一起～”
  忽然被召唤，华向阳愣了下，无声的叹了口气，便慢吞吞的起了身。
  老实说，除了他妹妹，他并没有兴趣去哄别人，但他妹妹发了话，他就得装装样子了。
  几步走过去，他脸上扬起温厚的笑，“你好，囡囡。”
  囡囡看到他，眨了眨大眼睛，她记得这个哥哥，昨天一直站在她身边，和抱着她的大姐姐一起。
  “哥哥～”她糯糯的喊了声，松开拽着妈妈的手，主动牵住了华向阳的手。
  华向阳笑容不变，弯着眼睛叮嘱她，“囡囡要叫我阳哥哥。”
  囡囡有些不解，却还是乖巧的顺着他喊了声，“阳哥哥～”
  “嗯。”华向阳应了声，然后又扭头对杜孝霖道，“师公，那我带妹妹和囡囡去后面玩一会儿。”
  杜孝霖点了点头，“去吧，牵好她们，别让她们摔了。”
  “我知道，师公。”华向阳应了声，便一手一个牵着去了花园。
  等三个孩子离开后，李春利才摸着眼泪道，“朝朝和阳阳真是两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懂事，要不是他们，恐怕囡囡这一阵子都好不了了。”
  张建国安抚的拍了拍她，又对杜孝霖感叹道，“说起来这个世界是真小啊，上午内子提起朝朝的时候，我还说有点像我认识的小姑娘呢，没想到还真是她。”
  “这就是缘分。”杜孝霖颔首道。
  张建国点点头，认同道，“可不就是缘分，我们父女俩和他们父子女都有缘，当初我奉命运送物资，遇到了问题，是华青帮了我，这回我的囡囡出了事，又是朝朝第一个发现的，现在朝朝和阳阳又帮助囡囡主动踏出了第一步，他们父子女对我们父女俩都帮助良多啊。”
  张干部感叹的说着，没注意到在他提起华青这个名字的时候，杜孝霖突然紧缩的手指。
  虽然在听到阳阳和光华的谈话后，他知道华青极有可能并不是他的孩子，但当有人提起他的名字时，他还是忍不住的会紧张。
  “华青？你和他很熟？”他绷紧了嘴唇，压抑良久，最终还是将这个名字说出了口。
  张建国却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下，心里也有些纳闷，怎么杜老这口气听着像是根本不认识华青一样？
  但他也没多问，只老实的回道，“在扩建厂的事情之前，我们其实也不算熟，就见过一次面，就是我跟您说的运送物资的事，杜老应当知道野路子军，华青就是从那个部队出来的，当时我遇到他的时候，小伙子才入伍没多久，就已经有一身好本事了，把我带的老兵都给比了下去。不过就是有点可惜，后来我派人去找他的时候，听说他因为身体不好退伍了，要是他没走的话，那年都可以升排长了。”
  张建国兀自感叹了句，随即又连忙转了话锋，“当然这也没什么，有能力的人在那里都能发光发热，他现在也干得挺好嘛，我听说他们厂这次竞争扩建指标就是他在一手操办，明天的竞标好像也是他来呀？”
  杜孝霖眉心微微抽动了下，“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和他并不相识。”
  张建国：！
  “可朝朝……”
  “她是光华收的弟子，国庆放假才来看我的，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杜孝霖解释道。
  张建国了然的点了点头，笑呵呵道，“所以说这就是是缘分嘛，看您对两个孩子这么好，两个孩子又这么亲近您，说是亲爷孙也不为过了。”
  “嗨，谁说不是呢，我看两个孩子眉眼间和您老人家还有几分像，走在一起啊就跟一家人一样。”李春利从情绪中抽离后，也跟着在一旁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