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不是那么意外。
  其实在来之前，萧绮就想到了，海边度假是他提议的，前一晚到，第二天就被人拍，爆料就爆料，却隐瞒他们是前夫前妻的事实，故意弄什么职场性骚扰。
  能做到这些，时机掌握的这么准，还有闲钱制造舆论，除了程尧东，她还真想不到第二个。
  思及此，萧绮抬了下眼皮，“好心”提醒道：“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离开。”
  秦安：“什么十分钟？”
  萧绮：“我约了程尧东，还有十分钟。”
  秦安惊到了，他几乎是弹跳起来：“你你你……你疯了你，我去！”
  秦安急忙走向门口，又折回来，本想让萧绮不要卖了他，却又很快意识到这话说了没有任何意义。
  秦安临走之前，就只是说：“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萧绮没理他。
  秦安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以他的性格和脑子，这会儿多半已经冲出去给程尧东打电话了，或者冲到门口去拦截他的车。
  反正萧绮肯定要和程尧东“摊牌”，他索性自己先招了，还能多给自己找点苦衷，说是萧绮威胁他。
  只是萧绮懒得管这些，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喝酒。
  直到十五分钟后，程尧东才进来。
  那迟到的五分钟，多半是被秦安拖住的。
  ……
  程尧东坐下后，和萧绮对视了几秒，他们都在彼此眼中读到了一些东西，心里也都有数，原本该质问的前提自是不必多说。
  程尧东给自己倒了杯酒，便开门见山：“有什么要问的，你问吧。”
  萧绮笑了下，却是冷笑：“你到底是姜朔的人，还是姜禹的人，还是你两边吃红利，坐稳墙头草。”
  因为出身和背景，像是这样的手段她自小见过不少，并不会轻易听信一个人的“招供”，也不会毫无条件地被所谓的苦衷牵着鼻子走。
  很简单，任何行为只要和利益挂钩，就会得到答案。
  舆论风波在网上发酵之后，对家纷纷下场，姜朔更是不遗余力的发挥“钞能力”推波助澜。
  事情从中期开始声势就造起来了，渐渐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事情本身，和后来的那些骚操作上，反而没有人去思考到底是谁第一个挑起事端的。
  现在就连姜家的长辈们都认为这件事就是姜朔主导，姜朔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破罐子破摔，不仅扯自己哥哥后腿，还多次影响自家公司利益的行为，这层印象是绝对洗不白了。当然姜维明一直在说好话护短，可结果只会更糟。
  程尧东承认道：“姜朔的确很早就找过我，他给出很丰厚的条件，我也答应了。这次的事，我也的确跟姜朔通过风，也给出一些建议。他的目的是拆散你和姜禹，将你逼出之昀，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答应了姜朔的条件，但这不代表他就是姜朔的人。
  姜朔的目的达到了，那么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萧绮眯了眯眼，很快就品出来他每一句话后面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若不是你之前的那番话，我几乎都要相信你和姜朔一个鼻孔出气了。”
  就在前不久，程尧东还曾经表示过，在姜朔接二连三的动作之后，表面上看是之昀受损，可实际上却是姜朔吃暗亏。
  他还说，很庆幸自己和姜禹是合作关系，而非敌人。
  再说这次的事，姜朔的确“得利”，但程尧东出的主意也有股馊味儿——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办法。
  程尧东仿佛读到了萧绮的想法，很快说道：“拍到的素材姜朔事先就看过，我另外还出了几个主意，是姜朔非要选这个。他认为这个见效最快。”
  换句话说就是，坑虽然挖好了，但姜朔可以选择不跳啊，他非要跳，赖谁？
  萧绮没接话，其实她要也只不过是一个答案罢了。
  她拿起手机，抬脚就走。
  程尧东的声音追了上来：“你应该还有问题，我可以解释。”
  萧绮只说：“不需要了，我自己会消化。”
  ……
  萧绮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让代驾在街上兜了一圈，等到她的思路完全沉淀下来，才将她送回别墅。
  姜禹已经在了。
  她想，程尧东应该已经提过事情始末，而姜禹在等她。
  果然，萧绮面无表情地进了门，姜禹正端着小份宵夜从厨房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萧绮先去洗手换衣服。
  等她出来在餐桌前坐定，姜禹仍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好看，当他专注看一个人时，会令那个人觉得，全世界都是她的。
  萧绮却没有看姜禹，就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而且吃得很慢。
  姜禹颇有耐心，一直等她吃完，拿走碗筷。
  等他再回来，还给萧绮端了一杯热水。
  萧绮忍不住想到电视剧里的某个桥段，甚至带着恶意地脑补，他特意端这杯水，是让她用来泼他的吗？
  萧绮忍不住笑了声，第一句就直击重点：“姜朔知道你利用程尧东这么玩他么？”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事实。
  姜禹停顿了半拍，叫她的名字：“萧绮。”
  萧绮将他的说辞打断：“我想知道，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了，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了,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隔了几秒，姜禹才回答：“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但我知道以你的聪明, 你早晚能猜到。”
  是啊, 其实整件事没有那么复杂, 只要换一个角度思考，将姜朔代入到螳螂捕蝉的故事里，就会明白是谁在操盘。
  姜朔吃暗亏, 谁会得利。
  萧绮问：“现在我猜到了，你的解释是什么？”
  姜禹垂下眼：“我的处境, 我和姜朔的关系你也知道, 这一步我迟早要走。”
  这些萧绮当然明白。
  萧绮：“那你觉得我知道以后, 会有什么反应？”
  姜禹又抬眼：“你会生气。可我除了对不起，除了以后用行动表示我的歉意，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再多的解释，在你这里都是狡辩。”
  他倒是很拎得清。
  萧绮看着他许久，一个字都没说。
  姜禹就任由她看着。
  其实这样的他, 她本不该觉得惊讶,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就像那句俗语说的一样“咬人的狗不叫”, 一个平时话不多，对谁都和和气气，且性格有点闷的人，说好听点是内敛稳重，说难听了就是一个不小心惹到了, 他可能会做出一些让人跌破眼镜的行为。
  更何况, 姜禹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 身处这样的环境，他要是可以随意拿捏，任人鱼肉，他早完蛋了。
  说实话，站在阴谋的角度上，她会惊艳姜禹的手段，但站在她个人角度，她很不舒服。
  半晌过去，萧绮声音变轻了些，问：“你早就知道姜朔下一步会对我出手，所以就主动制造机会？”
  姜禹说：“邵晓菲的事情之后，我就察觉了。我的考虑是，与其让他去策划，你我都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倒不如将这件事掌握在自己手里。起码我还可以控制局面，知道如何善后。”
  这就相当于发明毒药的人，提前也把解药准备好。他想得还挺美。
  萧绮：“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那些人施压‘逼’我离开之昀，你将时间控制在一年，这也是你提前计划好的？”
  姜禹摇头：“施压我想到了，但事情不是我计划的，我只能尽我的努力，争取更多时间。事实上，决定走这一步，是在我知道你要创立新品牌，你要离开之昀之后。若非知道你要走，我会换一个办法。”
  萧绮缓慢地点头：“的确，被‘逼’离开之昀，我并不生气，我本来就是要走的。”
  姜禹没接话。
  萧绮：“但这次姜朔的确惹到我了。而现在，你又让我知道这里面还有你的手笔。”
  姜禹依然不语，可他的脸色是紧绷的。
  萧绮看出来他有些紧张，但具体在紧张什么，她没有深究，也懒得深究。
  她忽然想起之前姜禹出车祸不久后他们的一次对话。
  他那时候说：“看来我以前对你真的不好。”
  她当时笑嘻嘻的说：“和小甜剧的男主比，不够，但和我自己的预期比，足够。”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心态还真是“健康”。
  也是，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姜禹突然对她展开攻势，还是从他忽然表示要复婚之后？
  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现在的她是真的有些不爽，换做几个月前，她必然不会这样，她甚至还会觉得姜禹够果断够手段，顺便琢磨一下该如何趁机“讹”他一些补偿。
  可现在，她也不知道具体在在意什么。
  萧绮闭了闭眼，等再看向姜禹时，这样说道：“你之前提议复婚，还说即便复婚了也不会干涉我，会尊重我的心意和选择。可我一直很排斥这件事，我现在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这话落地，姜禹的瞳仁缩了一瞬，神情中也掠过一丝阴影。
  萧绮异常的冷静：“虽然我喜欢你，但我还没有失去理智，我还有自保的本能。阿禹，我真的有点怕你。”
  这样的心理其实在上一次姜禹问她，有没有想过，他就是图她这个人的时候，也曾出现过。
  她说他已经得到过了。
  可他说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要更多，要永远。
  她同样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