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云钓月 第24节
作者:叹西茶      更新:2022-12-14 23:15      字数:3932
  “嗯?”
  “这样你对账方便。”
  申请商家聚合码需要用到法人的个人信息,还要绑定法人的银行卡,袁双见杨平西说得这么轻巧,不由道了句:“你把金融软件装我手机上,就不怕我把钱卷走?”
  杨平西不以为意,拿回自己的手机,笃定道:“你不会。”
  “万一呢,你才认识我几天,怎么知道我不是个丧尽天良见利忘义的人?”
  “直觉。”
  袁双听到这个烂俗的答案,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说:“我看你就是要被骗一次,吃个大亏才能长记性。”
  杨平西和很多人打过交道,自有识人的本事,一个人是不是丧尽天良见利忘义,不需要经年日久的考验,有时候从一些细节就能判断得出。
  当然,他也明白袁双这么说是为了他好,因此并不反驳她的话,只是看着她勾唇一笑,说:“你要是看上了‘耕云’的钱,不用铤而走险,只做一揽子买卖,我给你支个更好的招,一劳永逸。”
  袁双两手抱胸,洗耳恭听。
  “当‘耕云’的老板娘,这样不只接下来三个月,以后店里的钱都是你的。”
  杨平西说得一本正经,袁双听得额角直跳,瞪着他说:“你这是想让我‘卖身’给你?”
  杨平西还笑着,混不吝地说:“我卖给你也行,以后你是老板,我是……老板郎?”
  袁双被气笑了,嘴角不可遏制地往上扬,啐了杨平西一句:“美得你!”
  杨平西就看着袁双笑,末了对她说:“下吧,我信你。”
  袁双在职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年,被算计过也学会了算计人,知道人与人之间只要扯上利益,那就毫无信任可言。她已经习惯了人与人相处时有所保留,突然碰上杨平西这样对她毫不设防,赤诚相待的,心下不免动容。
  “冤大头。”袁双轻声说了句。
  她拿出手机,下了个软件,要来了杨平西的各种信息注册填写,又拍了几张旅店的照片上传,最后提交资料,等待审核。
  “你的信息我现在可都掌握了,我要是起了心思,只要耍点手段,就能把钱转走。”袁双把杨平西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推还给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晃了下,说:“审核还没通过,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我可以立刻把软件卸载了。”
  “我的手机没内存了,就装你那。”杨平西收起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袁双的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袁双的唇角微微一扬,又问:“审核通过后银联会发来账号和初始密码,账户登上去后可以修改密码,改成什么?”
  “8个8?”
  “……”
  大厅那头有人喊“杨老板”,像是有什么事,杨平西应了声就要过去,走之前他低头对袁双说了串数字。
  袁双觉得杨平西说的几个数字很熟悉,忍不住提笔写了下来,她盯着本子仔细琢磨了会儿,忽然发现这串数字就是她的生日日期。
  她怔然,下意识去摸摸口袋,那里放着杨平西托人从侗寨给她捎过来的身份证。
  袁双懵了片刻,拿起笔去涂那几个数字,划着划着,突然笑了一声,说:“小把戏还挺多。”
  .
  阿莎的家不在黎山寨,而是在另一山头的苗寨里,吃完晚饭,她就离店了。
  前台无人,袁双对完账后就在那儿坐着。入了夜,在山下玩的住客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大厅里的人多了,喝酒的需求就上来了。
  杨平西一个人忙不过来,袁双就给他搭把手,递递杯子送送酒水,也会和客人开开玩笑,一点都不怯场手生。
  袁双观察了一晚上,总算是知道店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明收入。
  杨平西只顾着调酒送酒,也不惦记着收钱,住客喝完酒都是自己扫码付的单,他们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就估摸着付了钱,这钱就变成了“耕云”的一笔糊涂账。
  袁双看在眼里,不由叹一口气,在本子上多记了一条“耕云”的待改事项。
  深夜,大厅人散后,杨平西不让袁双帮忙收拾桌子,招呼她早点休息,袁双也不和他客气,上楼回了房间。
  洗完澡出来,袁双看到李珂给自己打了个视频电话,她没接到,想了下便找出耳机戴上,回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袁又又,你真打算留在黎州不回来了啊?”视频甫一接通,李珂劈头盖脸就问了一句。
  袁双庆幸自己戴了耳机,虽然睡隔壁的虎哥还在楼下,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回道:“不是不回去,是这三个月不回去。”
  袁双把和杨平西的约定告诉李珂,之后又叹口气悔道:“我就不该轻易答应他。”
  “这不是挺好的么,你以前总说想要开一家旅店,现在正好试试手,而且藜东南山好水好,还有个帅哥老板作陪,就当度假了。”
  “度什么假啊,渡劫还差不多。”
  袁双忍不住把这两天的事说给李珂听,她细数“耕云”经营上的种种弊端,杨平西花样百出的赔本行为,最后长长地太息一声,说:“我是上了贼船了。”
  视频里,李珂盯着袁双的脸看了半晌,忽然开口说:“你很兴奋。”
  “嗯?”
  “你的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李珂说:“虽然你嘴上嫌弃这家旅店事多,但其实你很期待在那里大展拳脚。”
  袁双张了张嘴想要否认,最后还是作罢,她略有些别扭地承认道:“我是有那么一点儿亢奋,只是一点儿啊。”
  “看来在酒店工作的这几年并没有把你的性子磨平,你这人啊,骨子里就喜欢刺激、挑战。”李珂感慨了一句:“我看藜东南那地儿适合你,都把你的本性激发出来了,你干脆就留在那儿别回来了。”
  袁双摇头,说:“我就是觉得这里新鲜,兴许三个月过后我就呆腻了。”
  “也有可能三个月后你就彻底留那儿了。”李珂若笑着凑近屏幕,贼兮兮地说:“我觉得你的杨老板是个妙人儿。”
  袁双立刻纠正道:“他不是我的。”
  “以后指不定就是了。”
  袁双想到上次做的春/梦,就是因为李珂不正经的暗示,不由瞪着手机说:“你别扯些有的没的,我和他相性不和。”
  “哪方面不合啊?”
  “我爱钱。”
  李珂扑哧笑了,说:“我倒是觉得你们挺合得来的,就几天功夫,处得跟认识了很多年的老友似的。”
  袁双没否认这一点,她和杨平西相处的确自在,老熟人一样,今晚还有住客调侃他们像老夫老妻。
  李珂又说:“听你描述,杨老板还挺有意思的,像隐姓埋名的江湖侠客,讲义气,热心肠,性子洒脱,还不爱钱。”
  “哪个侠客像他这么落魄?他是生意人,又不是慈善家,不爱钱算怎么回事?”袁双呵呵一笑,损起杨平西来,嘴下是一点也不留情。
  “那我问你,如果杨老板是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人,你还会交他这个朋友吗?”李珂一针见血地问。
  袁双噎住。
  李珂的这个问题不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她很清楚自己的答案。
  李珂看穿了袁双内心所想,不由眯起眼睛,促狭道:“袁又又,你就承认吧,其实你很欣赏不爱钱的杨老板。”
  第23章
  袁双又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不知道是不是藜州的山水养人,来的这些天,除了头一天因为飞机事故心有余悸外,她都睡得不错, 再没有像以前在北京时那样, 睡前辗转反侧, 睡后时时惊醒, 睡醒精神不足。
  她没赖床,醒后立刻起来洗漱换衣, 利索地给自己化了个简妆, 又拿出从侗寨买的发带把头发绑起来, 让自己看上去利落些。
  捯饬好后形象后,袁双从房间出来,推开走廊尽头的小门, 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做了几次深呼吸, 这才下了楼。
  杨平西也起来了,正在倒狗粮喂狗,袁双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早。”
  杨平西看她表情明媚, 心情不错的样子, 牵了下嘴角,说:“店里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 你可以睡迟点。”
  “不起也行?”袁双故意问。
  杨平西颔首,“只要你能睡。”
  “我不起来干活, 你不是白雇我了?”
  “没休息好, 干活也没劲。”杨平西摸了摸“宝贝”的脑袋, 抬头看向袁双说:“店里没那么多活儿。”
  别的老板都恨不得把员工24小时钉在岗位上, 榨干剩余价值,杨平西倒没有周扒皮的做派,很讲劳动法,还主动怂恿底下的人偷懒,简直是老板届的良心楷模。
  袁双轻摇了下头,说:“没活儿那是之前,今天可有得忙。”
  她往门口方向张望了下,问:“万婶还没来吗?”
  “没那么早。”杨平西起身,问:“饿了?我给你炒份面?”
  袁双看到杨平西手上的狗粮,觉得自己好像是他养的另一只宠物,他喂完“宝贝”又要来喂她。
  “不用,我还不饿。”袁双解释说:“我是有事找万婶。”
  “拼餐的事?”
  袁双点头。
  杨平西说:“我昨天晚上和万婶提过了,她今天不会再做那么多菜了。”
  袁双眉间一动,心想杨平西吃撑了两顿,总算是开窍了。
  七点半左右,万婶来店里做早饭,袁双再次叮嘱她,以后按照人头来做饭,也别大鱼大肉的,尽量做些经济实惠的菜。
  饭后,袁双歇了会儿就问大雷要了店里闲置着的木质小黑板,她把上头已经斑驳的“欢迎光临”四个字擦掉,然后一笔一划地把自己拟好的店规写上去。
  她昨天晚上仔细想了下,虽然杨平西运气好,碰到的客人大多都是好人,能体谅他辛苦的付出从而主动给予报酬,但做生意不能全靠运气,把收入依仗在客户的良心上,那样未免过于被动。
  袁双从来都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无规矩不成方圆,要想提高“耕云”的营业额,她觉得有必要制定一些店规,把一些事情摊在桌面上讲明白来。
  袁双一板一眼地在小黑板上写了几条店规,写好后她把小黑板立在旅店进门处,确认只要进店的人都能看到后才满意地去楼下洗手。
  杨平西送离店的客人下山回来,进门就看到了小黑板,他站在门口逐条地把店规看了遍。
  大雷跟在杨平西身后,低声读出了店规:“旅店房费不含早。”
  “店内午晚餐可拼餐,餐位费20/人,午饭、晚饭拼餐需在上午十点,下午四点前到前台报名,逾时不能加入拼餐。”
  “旅店可包车、拼车,车费视路程而定。”
  后面还有几条是店内消费守则、住房注意事项和损失赔偿条款。
  杨平西看完袁双写的店规不置一词,倒是大雷看了,眉头微微皱起,问道:“哥,这样……好吗?”
  杨平西没回答好与不好,只是说:“这段时间,店里的事都听袁双的。”
  大雷张嘴想说什么,见杨平西偏护着袁双,最后只得作罢。
  袁双洗了手上楼,看到杨平西在吧台喝水,就招呼他去看她刚写的店规。
  “进门就看到了。”杨平西放下杯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