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偏头看去，身侧的男人温声道：“我带着你走。”
  “专注脚下，将仙气聚于涌泉穴，保持呼吸均匀顺畅，会轻松很多……”
  男人掌心的温厚有力，带着常年练剑磨出来的薄茧，钟灵由他这么牵着，又照着他的办法，浅浅试了一番，好似真的没有那么累了。
  又是数个时辰过去，天界的界石和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五，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六……”
  灰兔咬着牙憋着气，声嘶力竭地倒数，使出了一招兔子蹬鹰的气魄，连着登上了最后三阶。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跳上最后一层云阶，灰兔和百灵的身体都在同一时间抽长拔高，眨眼间相继幻化出了人形。
  百灵化形后，果然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细软的长发旁点缀纯白的羽毛耳饰，眼眸细长，笑起来清秀又腼腆。
  “灰兔，你怎么化形后，还是这么矮，看着怎么还没有小白高呢？”
  钟灵看到百灵身边的正太，实在没憋住笑，乍一看还不到一米七，赤红的圆眼睛，标志性的大板牙，浅灰色的卷发中翘着一抹白，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灰毛正太闻言瞬间鼓起了腮帮：“长得高算什么，浓缩的才是精华！”
  钟灵还想再打趣灰兔几句，无意间看到身侧的男人时，整个人都失神地愣住了。
  韩追在登上天界的一刹那，容貌和身量都发生了些改变，全然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和锐气，个头和肩膀都拔高劲阔了些，绸缎似的乌黑墨发垂至腰后，眉眼轮廓深邃清绝，挺鼻薄唇，周身气宇渊渟岳峙，锋芒暗敛，但抬首凝眸间无意泄出的冷光，让人不敢直视。
  直至这一刻，韩追才是从□□到神魂全部恢复至历劫之前，真正的战神归位。
  钟灵定定地望着他的脸，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甚至听到了粉红气泡咕嘟冒出的声音。
  好帅……
  这矜贵又禁欲的长相，实在是太斩她这个颜控了呜呜呜。
  陆惜剑虽然也挺帅的，但跟他的原身还是没法比，钟灵瞬间换了个男友的既视感。
  猿叔和鬼魈婆婆已经在界石旁等着他们了，鬼魈婆婆至少像年轻了二十岁，眼角的细纹和法令纹都淡化了许多。鬼魈婆婆挽着猿叔的手臂，就像一对恩爱的中年夫妻，周身环绕着缥缈的仙气，俨然都已登仙成功了。
  一下从登仙梯里爬上来这么多人，看守界石的守卫本想过来查看下情况，犹自疑惑着这怎么成仙还拖家带口的，直到走近，对上韩追的目光，顿时一个脚软，连忙躬身行礼：“昭……昭夜仙君！您下凡历劫回来了？！”
  “嗯。”
  连声音都变好听了！
  看守结巴道：“那……需要我帮您去通传一下吗？”
  “不必，等会我会亲自去趟凌霄殿。”韩追道。
  猿叔他们几人都没打算在天界谋差事，也就不需要去吏殿报道，只是象征性地走个过场。
  引路的仙君得知他们是昭夜仙君的朋友，主动热情地一边为他们引路，一边介绍天界的风土人情。
  御风时，看着周遭掠过的天界景色，灰兔的话匣子大开，一路嘀咕不停：“我看这天界的风景也不怎么样嘛，没有几颗绿树，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
  “是啊，小桃山的雨后清晨也有这么白的雾，比这里还美多了。”百灵跟着附和道。
  阿青说：“这里的宫殿样式倒是挺别致，回去也可以让无垢宗的修士们仿照着建上几座。”
  引路的仙君听了此话很诧异，所有初登天界的修士们都对天界的景色叹为观止，还是第一次遇到说天界的景色一般的，心里觉得他们大抵在装腔作势，又有些好奇他们说的小桃山真有那么好？
  众灵兽废了这般老鼻子的力气登上来，都想在天界好好逛上一圈，就当旅个游了，而钟灵和韩追则要去凌霄殿有正事要办，行至一半，就分道扬镳了。
  钟灵随韩追去往凌霄殿的这一路，至少有不下十个仙子，借故过来同他打招呼，一口一句“昭夜仙君好久不见”“见过昭夜仙君”，气得钟灵醋劲大发，恨不得在他脖子上挂个牌，写着此人有主。
  到了凌霄宝殿门口，钟灵的脚步却犹豫地顿住。
  “你不随我进去？”
  “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好了。”
  这终究还是他跟天帝之间的龃龉，她也不好过多介入。
  “好，我很快就出来。”韩追也没有勉强她，只身进了凌霄殿。
  凌霄殿是开阔?婲式的殿宇，是天帝平时办公用的场所，清风吹拂，轻纱浮动，钟灵站在廊外，远远隐约看到了天帝的模样。
  天帝的样貌比她想的要普通，是个中年男子，气质儒雅雍华，眉宇间有些像段雪容。
  刚开始，天帝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分见到老朋友的喜悦，命仙侍为韩追看座斟茶，后来，韩追不知说了些什么，钟灵看到天帝的表情几度变化，直到最后，韩追起身离去，天帝强装出来客套微笑凝固在嘴角。
  钟灵从他望向韩追背影的眼神里，感觉到有遗憾、后悔、可惜，甚至还有一丝忌惮。
  来之前，她一直担心韩追会和天帝起冲突，目前看来，这结果还算平和？
  等韩追一出来，钟灵还是没有按捺住好奇地问：“你跟天帝都说了什么，他这么轻易地放你离开了？”
  早在韩追登上登仙梯时，便有人去向天帝禀报了昭夜仙君历劫归来的事，所以天帝见到他并不意外。
  天帝想假借妖魔之手，让韩追死在凡间的事，谁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天帝想，韩追必不可能因为这事与他撕破脸，毕竟他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天帝有些遗憾的是，既然连下凡渡劫都没能除掉他，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一直忌惮以韩追的能力和战功，会威胁到他的天帝之位，然而当听到韩追主动提出辞去天界的职务和仙君之位时，他惊异之余，反倒松了一口气。
  “小桃山竟会平白出现一座登仙梯，偏巧的是，孤记得那小桃山山神灵娘便是你当初向我请点仙的那位凡人，听说是她这次与你联手诛杀了魔君，孤实在好奇，一个凡人成仙的地仙什么时候竟有了和魔君应战的实力？”
  天帝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他关于登仙梯和钟灵的事，而韩追的回答也彻底堵住了天帝的嘴。
  “我亦不知那登仙梯因何平白出现，”韩追嗓音微沉，直视天帝一字一顿，“我想帝君只需要知道一件事，灵娘是我的未婚妻，帝君最好收起好奇，否则我不介意与整个天界为敌。”
  他辞去仙君之职，并发誓此后再不回天界，已然给了天帝台阶。
  那个叫灵娘的少女是他的逆鳞，这是天帝当初点灵娘成仙时便知道的事。所以他心知肚明，韩追说“与整个天界为敌”，绝不是说说而已。
  韩追把他和天帝的对话，跟钟灵复述了一遍。
  他竟然敢威胁天帝？！
  钟灵腹诽，难怪天帝的脸色那么难看……
  等等，未婚妻？
  她停下脚步，霞光之下，双颊不争气地染上红绯，回头强调：“小桃山只接受入赘……”
  韩追缓步跟在她身后，勾唇轻笑：“嗯。”
  “没有嫁妆，我很穷的。”
  “嗯。”
  “以后孩子跟我姓。”
  “嗯。”
  钟灵拧眉：“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好不诚心。
  韩追故作正经地说：“赘婿要听娘子的话。”
  “韩追，你代入角色要不要这么快啊，我还没答应呢！”
  “那你答应一下？”
  “不要。”
  安静了不足半刻钟。
  “那现在可以答应了吗？”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正文完结了！（泪目）写了好几个结尾，还是喜欢这个，别别扭扭的山神x锲而不舍的战神。
  还有好几章番外，讲讲小桃山众人后续的事，小包子也应该会有，提前高甜预警！
  下本开《撞灵餐厅》，这里就不放文案了，点进专栏即刻收藏，别逼我跪下来求你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