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喜欢小孩子。”
  “我也是，我这人特别讨厌小孩子的吵吵闹闹。”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知道我有多怕以后我的孩子和我一样么，我估计到时候会比我爸揍我时更暴躁，下手更狠。”
  说到这里时，理查脑子里应该是想象模拟了一下，尝试代入进了艾森的身份，他骂道：
  “太不像话了！”
  菲洛米娜不置可否。
  理查开始将烫煮好的菜捞出，放在菲洛米娜的碗里，她立刻低头开始吃，二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理查的节奏掌握得很好。
  “你儿子提着桶进去了，这场战争会让所有活下来的人得到锻炼，但等做个人总结报告时，我觉得你儿子提升最明显的方面应该是厨艺。”
  军营最中央区域有一处高耸的土堆，阵法师们正在这里布置法阵，艾森、凯曦和卢茜都是较高层次的阵法师，他们已经完成了顶层设计架构，余下部门则交给中下层阵法师们来填充，他们也就得以坐在最上面休息。
  因此，他们亲眼目睹了理查先前的举动。
  艾森对自己妻子说道：“我发现在这件事上，你的情绪是越来越不稳定了。”
  凯曦叹了口气，说道：“我想，我应该已经是所有将要面对相似情况母亲中，情绪最稳定的一个了。”
  年轻人因为喜欢因为个性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可以无视掉很多客观存在的问题，但作为母亲……可能真的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接受像菲洛米娜这样的儿媳妇。
  艾森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参军来到前线后，他的手掌已经出现了大片老茧，有些惋惜，这层结实又粗糙的父爱，以前没能让儿子体会到。
  他很清楚，以后揍儿子的机会，将越来越少。
  妻子对他说了儿子处理那位奸细的过程，妻子说，在那一刻，自己在儿子面前，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呆愣鹌鹑。
  做父母的，面对这种局面，往往会很欣慰，可欣慰的同时，也会很失落。
  凯曦感慨道：“有时候真的感觉很遗憾，在儿子最需要陪伴引导和教育时，你在犯病，我离家任职，等我们都回来后，发现儿子已经自己长大了，虽然还会调皮犯浑，可骨子里，其实已经成熟了。”
  艾森先生：你这个当母亲的没参与，可我这个当父亲的可是以孟菲斯的身份一直陪着儿子的。
  犹豫了一下，艾森先生还是安慰道：“往好的方面去想，兴许我们去陪伴去教育的结果就是，儿子还没现在好。”
  凯曦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丈夫：“谢谢你的安慰，如果这算是的话。”
  “啪！”
  坐在旁边的卢茜点了一根烟，没参与讨论，实在是她腻了，每次“停工休息”时，自己这大哥大嫂总要坐在一起聊儿子，弄得她都开始无比思念自己的女儿了。
  凯曦开口道：“你说，要是最后我们儿子没和人家姑娘成，会不会很丢脸？”
  “你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儿子。”
  “不会的，这就是青春，体会过、经历过、感受过，就是美好的，青春的优势，就在于允许不用那么在意结果。”
  “这话，有些耳熟，当初我和你被介绍认识接触相处时，你是不是就对我说过一样的话？”
  “没有吧。”
  卢茜马上补充道：“有的，因为这是大姐笔记里留下的话，我哥他背下来了，然后对你说了。”
  卢茜所说的大姐，就是卡伦的母亲。
  凯曦问道：“大姐当年出事前，也有过喜欢的人么？”
  卢茜耸了耸肩：“我那时还小，我不知道，但从日记内容来看，应该是有的，我哥那时候大了，大姐喜欢带我哥玩，他肯定知道。”
  艾森说道：“大姐有喜欢的人，在出事前，他们就已经确定关系了。”
  凯曦说道：“真可惜，我知道大姐是你们家真正的天才，如果她没出事的话，她的孩子肯定也会很优秀，那我们的理查，就能有一个哥哥来带他了。”
  “嗯。”
  艾森应了一声：确实很优秀，我们见了他还得行礼，另外，理查早就被他带着了。
  凯曦笑道：“所以，你当初对我说这句什么青春不用在意结果，其实你心里已经想好要让我给你生孩子了是么？”
  “嗯，是的。”艾森点了点头，“理查这个名字，就是小时候大姐和我玩游戏时，帮我这个弟弟以后的儿子取的，她还给我女儿取了个名字，可惜，我们没能生第二个。”
  卢茜调侃道：“那你们睡一个军帐的，晚上真的在研究军事阵法图么？”
  艾森反问道：“不然呢？”
  “呵。”卢茜吐出一口烟圈，“我要是能和达克分在一个营里住一个军帐，我早就给我女儿造出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艾森久病成医，看着自己妹妹，提醒道：“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现在的精神压力。”
  “我没问题。”卢茜摇了摇头，“和我住一个军帐的那个阵法师，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还能哼歌自己跳舞，我不能比她差。”
  艾森说道：“人家是从开拓空间出来的，业务水平不论，单说心理素质，我们本就比人家差太多了。”
  “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哥你的心理素质可真坚韧，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压力，反而来这里后，变得越来越开朗了，真的是过去的那个你回来了，是吧，我亲爱的嫂子，当初你就是看上那样的我哥的，对吧？”
  凯曦点头：“的确是。不过我更好奇，他当初怎么看上我的。”
  卢茜说道：“应该是一见面就喜欢了吧？”
  艾森回应道：“你以为都是你么，一见面就喜欢了，非他不嫁，和爸妈闹脾气，绝食？”
  卢茜和她的丈夫达克，真就是在一次任务合作中接触后，立刻互相喜欢上了对方，当时德隆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自己女儿的一心坚持。
  所以在过去很多年里，达克前脚称呼自己上司为大人，后脚自己妻子来看自己或者给自己送饭，自己上司就得恭敬地喊自己妻子大人。
  凯曦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艾森摆了摆手：“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觉得不错，那就在一起吧。”
  铺垫了这么久，结果就是这么个回答，身为妻子，凯曦肯定是不满意的：
  “就这么简单？”
  “对啊，哪里用得着什么复杂？”尼奥的声音自三人身后传来，三人马上转过身，向尼奥行礼，一身睡衣的尼奥摆了摆手，边打着哈欠边坐下，继续道，“在你的一生中，遇到一个合适的，就可以了。
  在未来，你可能会遇到更好的，也可能会遇到更差的，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就像是一支无法继续操作的股票，它以后涨了跌了，都和你无关，你也完全可以不在乎了。
  人生虽然很长，但爱情的比重其实只占很小很小的一个比例，要不然人类发明音乐、歌剧、绘画这些做什么？
  不就是爱来爱去的烦了腻了，总得开发出一些其他的兴趣爱好嘛。”
  也不知道是真的受到尼奥的话触动亦或者是碍于尼奥的身份，凯曦和卢茜脸上都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艾森咳嗽了一声：说得这么轻松，也不知道那个一直想要去死的人是谁？
  这时，理查提着桶从菲洛米娜的军帐里走了出来。
  尼奥说道：“这个形象，像不像刚刚去喂了猪。”
  凯曦和卢茜马上憋住了笑，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凯曦说道：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菲洛米娜总是对我们家理查不冷不热的。”
  卢茜马上接话道：“应该是在考验他吧？”
  “考验，考验个屁！我最瞧不上谈个对象还要考验来考验去的，没这个说法。”尼奥挠了挠自己的脖子，“他是秩序信徒，能有资格考验他的，只有秩序之神。”
  远处，骨龙载着卡伦飞了回来，落地后，尼奥看见雷卡尔扛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进入帅帐，看形状，像是一个人。
  “是什么东西？”卢茜问道。
  艾森说道：“你没看见黑布么？”
  “看见了啊，我是想知道黑布里面是什么。”
  “要是能让你看见的话，为什么要用黑布裹着呢，不该看的东西，要学会没看见。”
  被自己哥哥教训了，卢茜叹了口气，又默默点了一根烟。
  尼奥则拍了拍手，说道：“说不定是咱们的军长大人出营巡视时，抓住了一个敌方的女神官，那个女神官还发自内心地爱慕他，现在我们的军长就准备带她进帅帐，好好地鞭挞审问情报！”
  尼奥在胡扯，但就连胡扯的尼奥都没想到，自己的胡扯居然是真的，只能说，现实的胡扯能力，超出了人类思维局限。
  很快，达利温罗、甘迪罗夫人以及菲洛米娜，全部来到了帅帐外围，布置警戒，专属于帅帐的隔绝阵法也已经开启。
  “哎哟。”
  尼奥搓了搓下巴，他来兴趣了，他要去看看。
  当他走过来时，达利温罗他们并未阻拦他，掀开帘子，进去一看，居然真的看见一个被捆绑在地上昏迷着的年轻女孩，就是皮肤有些黑……
  哦，不是皮肤黑，是被大面积烧伤了。
  尼奥问道：“什么人？”
  卡伦回答道：“拉克斯一系的女神官，背景很高，她体内有神器罪恶之枪的器灵。”
  “我说，你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出去散个步都能捡到点券？”
  “她派人刺杀我，但失败了，被我顺势抓了回来。”
  “还真是主动送上门的。”尼奥走到瑞琪儿面前，蹲了下来，笑道，“卡伦啊，你进阶之后最明显的一个好处就是，极大地提升了以后想要刺杀你的成本。”
  “或许是吧。”
  尼奥问道：“自带神器器灵，她地位肯定很高，这意味着很值钱。仗总是要打完的，她家里人肯定愿意花费巨大代价来赎买回她。”
  “在黑市上，神器值多少点券？”
  尼奥眨了眨眼，说道：“只是器灵。”
  “刺杀我的人他死了，但他在刺杀时，借用了罪恶之枪的力量，没有吟唱，没有布置祭坛，我事先毫无察觉，这意味着一件事……”
  尼奥的目光终于严肃起来，他站起身，手指向左麦斯山脉方向：
  “妈的，他们居然把神器放在阵地上！”
  这个时代，神器或多或少都有损毁和遗落，同时真正能催发出神器完整力量的，只有神祇。可即使如此，神器的力量依然无法忽视，虽然做不到靠一件神器就彻底改变战场格局，可它至少可以对这个天平，重重地一弹。
  尼奥一拍额头，感慨道：“看来，得着重布置一下防御了。不过，你想尝试通过器灵，去控制那件神器么？”
  卡伦说道：“控制应该几乎不可能，只能说，尽力去尝试做到一定的影响。”
  “那就开始吧，需要我去外面帮你站岗么？”
  “你想留在这里看也没关系。”
  这座军营里，卡伦的意志是绝对第一位，所以完全没必要带人偷偷跑到外面找个地方去做尝试，帅帐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稳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