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肚子饥饿和精神疲惫而有些心不在焉的参会人员，在听到一系列的关键词后，身体慢慢坐直，视线渐渐锁定在孙老爷子身上，眼中的寻思之色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孙老爷子是八月份才进入海市残联开展工作的，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不仅带领残联成员创业成功，收入还超过海市平均工资水平了！
  众人很想质疑这汇报内容的真假，但孙老爷子身后那大屏幕上的数据和图片，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真实可信……
  “……第四季度的主要任务是多加宣传推广，吸引更多残疾人员加入到残联的创业计划中……”
  不疾不徐将报告上的内容全部说出，时间正好是中午十二点，时针、分针、秒针完美地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的偏差。
  “我的汇报到此结束，有提问……”
  “您好，请问这徐氏卤味是什么企业，你们与其达成的合作内容可以具体说说嘛？”一男子抢在所有人举手之前，率先打开了座位前方的麦克风，发表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关心的问题之一，听到有人提问之后，举起的手臂纷纷缩回，视线聚集在孙老爷子身上，等待他的解答。
  “好的。”孙老爷子轻轻颔首：“徐氏餐饮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食品公司，主要经营方向是团餐以及卤味小吃……其快餐店为海市多家大型公司供应餐食，为前不久举行的海市机械设备博览会参展商们提供午餐……卤味店除了线下销售之外，还推出了专用于线上销售的袋装产品，通过快递销往全国各地……”
  简单地给众人介绍完徐氏餐饮的情况后，接下来便是讲述具体的合作内容。
  “……从徐氏卤味店采购卤味到各大中学、大学门口进行销售，与当地的城管部门协调合作，有序展开商业活动……”
  用词挺高端的，但在座各位深谙此道，瞬间就听懂了孙老爷子话中的潜台词，就是当个二道贩子，到学校门口摆摊的意思呗！
  不屑的情绪刚从心中升起，众人的大脑便反应了过来，眼睛‘噌’地亮起。
  二道贩子意味着不需要自己进行采购、清洗、处理以及制作这一系列的工作，拿到成品后便能直接进行销售活动！
  摆摊意味着前期的投入成本低，即便失败也不会损失太多的经费……
  “请问，前期投入是多少呢？”孙老爷子话音落下的瞬间，第二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麦克风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
  “前期投入嘛！徐氏卤味素菜出品价是四块一斤，荤菜15－18元一斤，第一天我们都是拿货一百斤进行尝试，加上摆摊需要的推车、电子秤等物品，一个摊子约莫需要五千元左右的投入。”
  五千元……投入的大头是对卤味的采购，这部分只要售出便能连本带利地拿回来……这么算的话，前期投入并不高，且一旦成功便能解决许多问题，带来巨大的收益……
  “请问，这个模式是否适用于其他城市？徐氏餐饮是否对外开放参观交流活动？海市外的机构是否能与之达成一样的合作？”
  一连串的问题在会议室的上空响起，会场内的人们再次停止了私下交谈的举动，看向了孙老爷子。
  “这个模式是否适用于其他城市，这个得要你们自己判断；其次，徐氏餐饮总店正在装修中，预计十月一号正式对外开放，大伙要是有参观意愿，我这边可以帮忙联系徐氏餐饮的徐老板沟通参观的相关事宜……”
  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孙老爷子恶趣味地停了下来，视线从会场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期待、焦虑、沉思、狐疑、冷笑等等神情尽收眼底。
  “至于能不能达成合作，这要看徐老板的意思，我这个无亲无故的老头子，可不敢越俎代庖。”
  这一次话音落下之后，会场沉默了整整五秒钟，再也没有人提问，孙老爷子迅速说出结束语，信步走下了演讲台，回到了座位上。
  “怎么样，我刚刚表现得还可以吧？”孙老爷子脸上满是笑容地凑到朱佑彬耳旁问道。
  “棒，很棒，超级棒！”朱佑彬毫不犹豫地朝孙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但似乎觉得一只拇指还不够，左手大拇指也随之竖起，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听到这话，孙老爷子笑容更盛，脸上的褶子皱得更深了。
  早上进入会场的时候，大伙看到孙老爷子都只是客套地寒暄两句便草草结束了对话。
  但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十三分，人们不仅没对会议有所延长感到不满，甚至在会议结束后，也不着急去吃饭或者休息，全都一窝蜂地凑到孙老爷子旁边询问与徐氏餐饮相关的事宜。
  譬如，徐氏餐饮成立多久了？徐氏餐饮目前规模多大？徐氏餐饮一天能生产多少卤味？徐氏餐饮有多少分店……
  对于这些问题，孙老爷子只是笑笑，全部由朱佑彬代为回答。
  于是乎，本以为自己只是来当个吉祥物，跟着领导见见世面的朱佑彬，说话说得唾沫四溅、口干舌燥、喉咙沙哑……
  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一连喝了三天的胖大海才恢复过来……
  第270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个白菜根部怎么有这么多泥土，残留量超过咱们的标准了吧，今天这批白菜就不要了。”
  质检人员放下手中的白菜后，随手从隔壁箩筐里拿起了一个圆润饱满的番茄，仔细端详了半晌之后，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这个番茄，颜色不均匀啊，你看这，这么大一块绿色的斑点，这够不上精品番茄的标准，这一批番茄也不要了。”
  “就这拇指大小的绿点，不影响口感的！”大棚种植员闻言顿时急了，连忙从萝筐里拿起一个番茄，无比急促地说道：“您瞧瞧这个，圆溜溜胖乎乎还红彤彤，半点毛病都没有！”
  “可不好说啊！”质检人员瞟了大棚种植员一眼，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公司要求严格，像这样子的蔬果，要是收回去了，我那点工资都还不够扣的，你就体量体量我吧，啊！”
  “就不能通融通融嘛。”大棚种植户听到这话更急了，口不择言地说道：“这改了标准至少得跟咱们说吧，这都不说一声，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啊！”
  “你可别瞎说，什么改了标准的，标准一直都是这个，只是以前没有这么严格，差不多就放你们过了！”质检人员也不想背这锅，立马严肃反驳。
  “不是，这……这……”大棚种植户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说不出回驳的话来。
  质检人员看着大棚种植户这呆若木鸡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心，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嘴唇翕动几下后又紧紧地闭上，没有发出半个音节。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两人沉默地在打包好的蔬果之间走动，寂静的大棚中偶尔响起一声‘不行’以及‘这个没问题’……
  五个大棚加起来一共一千多斤的产出，最终只收走了三百多斤，剩下七百多斤打包好的蔬果只能临时去联系菜贩子收购。
  因为是临时联系的，价格难免会被压，这一进一出的，损失了将近快两千块……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大棚种植户气呼呼地将蔬果处理好后，就回到家中，翻出那份与胜利超市签订的合同，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试图寻找到合适的条款进行反驳。
  可是第一遍看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不服气的他开始了第二遍的寻找，这一次，他似乎找到了了不得的玩意儿。
  【……多次质检不过关且拒不改正者，视作乙方主动毁约，解除合作关系……】
  这个条款单独看很正常，但联系到早上发生的那一幕，就有些不同寻常起来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心中。
  难不成，胜利超市，想要用这个条文逼迫自己毁约？
  不能够吧，将近两个月的合作都非常愉快啊，自己这边也没出现过什么岔子，还多次被客人夸赞出品的蔬菜品质很高……
  越想越是不安，大棚种植户将合同放回衣柜最里面的抽屉中，关上房门就直奔大棚种植区而去，隔着大老远便看到老伙计们站在种植区门口讨论着些什么。
  “……你们今天收购情况怎么样？”
  “能怎么样，几乎每样菜都被挑了毛病，六百多斤的蔬果就收了两百斤，格老子的！”
  “我这边也差不多，同样六百斤，收了三百多斤，剩下的全让菜贩子给收去了。”
  “哎哟喂，接下来日子可不好过咯！”
  “怎么说？”
  “我有个侄儿在胜利超市内部工作，他说陆总，就是那个娇滴滴的老姑娘离职啦！现在换了新的负责人，估计后面还有得折腾的呢！”
  “……”
  大棚种植户听到这些话，刚刚看合同时候联想到的那些猜测又浮现心头，他趁着大伙讨论的间隙，神秘兮兮地询问道：“你们都仔细看过跟胜利超市签的合同上的条款了没？”
  “合同条款？”
  “条款怎么了，难不成合同有问题？”
  大伙的注意力立马从胜利超市换了负责人这件事情，转移到合同条款之上。
  “……如果多次质检判定不合格，拒不改正的话，将会视为乙方毁约……解约……没有赔偿……”
  “这就对了！”一人听完他说的话后，右手攥拳猛地击了一下左掌，自顾自地大声自语道：“我前两天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说什么胜利超市内部觉得高价收购咱们这些大棚菜亏了，想要取消咱们的合作，重新恢复千盛集团那个农场供应！”
  倘若这人是前天，或者是昨天说这话，大家都觉得他是瞎咧咧罢了。
  可今天，在场每个人都被质检人员挑了毛病，收走的蔬菜量不到往日的三分之一；再结合之前负责人离职，新负责人上台等等，让人不得不信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烧到他们这里来了啊！
  “那现在咋办，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祸祸咱的蔬果？每天一睁眼就亏上几千块？”
  “没办法。”其中一人沉思片刻之后，无奈地摇头道：“要是咱们不按照他们要求的量备菜，那就是咱们主动毁约，咱们可得赔偿；可按要求备菜的话……”
  后半句话不用说出来，在场众人都知晓其意思。
  “合同上有写明，多少次质检不合格后便会解除合作关系嘛？”
  “有，三次，超过三次自动视为解约，今天应该算是第一次，咱们还有两次机会……”
  ……
  徐氏快餐店。
  “哟，今儿这蔬果看起来格外的水灵啊，这一批蔬果是红姨他们送来的嘛？”
  徐安按照惯例巡视店面情况的时候，注意到了厨房里那格外水灵的蔬菜，不由地感慨道。
  “外面这一些？”何姑闻言伸手指了几筐蔬菜，看到徐安点头后才说道：“黄色框和蓝色框的都是胡老板送来的，那边绿色框和红色框的是红姨他们送来的。”
  嗯？
  徐安随手从两个框子中各自拿起一捆蔬菜，凑在一起细细分辨。不管是颜色、光泽、大小以及新鲜程度，都相差无几。
  批发市场里怎么突然会流入这么大一批好货？
  “那胡老板送来的时候有说什么没有？”徐安将蔬菜放回筐中，状似无意地询问道。
  “送来的时候啊……”何姑停下手中的工作认真回忆了一会，有些迟疑地说道：“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今儿这批菜原本要送去超市里的精品货，但碰上了毁约，就给咱送来了。”
  送超市的精品货？
  胡老板每天送货量约莫三千斤，眼前这黄色和蓝色的框框约莫是五十多个，这么大批量的蔬果，只有大超市能够吃得下吧！
  全国连锁的那些超市首先排除在外，胡老板专门收购前海镇等几个镇子蔬果的，没听说这些超市跟前海镇这些镇子有什么合作。
  这么一排除，剩下的选项便不多了。
  海市当地的超市不少，但规模比较大的也就三个品牌，一个是天天超市，一个是恒生超市，最后一个是胜利超市，不管是哪一个超市，可能性都不小。
  与其瞎猜不如直接询问，徐安掏出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胡老板的电话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嘟——
  “喂，徐老板，这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送过去的蔬果有什么问题嘛？”
  “胡老板您好，蔬果没有问题，品质好得很！”简单的寒暄之后，徐安开始了旁敲侧击：“今儿这批蔬果的品质可真的很不错啊，胡老板您是换了合作商，以后蔬果都是这个品质嘛？”
  “这可不好说，今儿这批蔬果也是侥幸拿到的，要真以后都是这品质，这价格肯定得涨涨！”
  “那还真是可惜了，要是以后的蔬果品质都能有这水准那该多好啊！胡老板知不知道这批蔬果原本是要送到哪里去的？虽然这品质不错，但不明不白的，我心里始终不放心啊！”
  “徐老板，咱合作也有一个多月了吧，你还不了解我嘛！我像是干哪些腌臜事的人嘛！”胡老板闻言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给徐安解释道：“这批蔬果原本要送去市里一个大超市的精品菜，但那超市的标准忽然上涨了一截，不符合标准了，只能找我们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