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看见你的第一眼。”
  第580章 神医阿福（1）
  雍正五年，弘易九岁，距离十岁之龄只有一年的时间。
  弘易的身子也明显不如之前了，要说之前弘易还能跟在阿福身边一呆就是半晌的功夫，如今弘易只消几个时辰身子就吃不消，要回床上躺着了。
  阿福一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这些年弘易也跟在自己身后学医，自己两年前便更多的将精力放在了寻找治愈弘易的方子上，可如今并未有多大的起色。
  顾老头的院子里，顾老头正在捯饬着自己的药罐，看到阿福的时候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你那小跟班儿怎么没来？”
  而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闭上了嘴，“那个方子老朽总觉得缺了几味药材，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
  “我同师父的看法一致，那个方子是有效的，但就是缺药材。”阿福紧绷着嘴，“可是阿易等不起了。”
  “胡说！”顾老头神情明显有些激动，起身吸了一口气围着阿福转了几圈，“莫要说阿易等不起，阿易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老朽不信你找不出来缺的那几味药材！”
  顾老头见阿福不说话，又接着开口说道，“天花的治疗方子我们到现在都没研制出来，可是如今也有得了天花的人因此而殒命，那么你就不研制了吗？那些还没殒命的人等得起吗？”
  “师父，等得起，是我想岔了。”
  “这个时候，你最是不能心急。”
  ......
  阿福离开顾老头的院子后便在圆明园里到处走着，走着走着脚下的步子便开始朝着弘易的院子里迈去。
  “世子呢？”
  “回四阿哥，世子正在屋子里休息。”
  听到婢女的话后阿福顿了顿，还是朝着弘易的屋子里走去。
  “阿显哥哥。”弘易在看到阿福后精神显而易见的好了起来，面色也多了一抹红润，“阿显哥哥快坐。”
  “今日感觉如何了，有比昨日好些吗？”
  “有比昨天好的，你莫要担心。”弘易笑着说道，“更何况现在我每日只需吃吃喝喝，而后再逛一会儿园子，我只觉得是神仙日子呢！”
  “唔，听起来的确不错。”阿福也笑了，“你这几年一直钻研书画，估计再过几年你的书画都能值不少银子了。”
  这是少见的，阿福同弘易谈起了以后。
  弘易愣了几息的功夫，迅速反应过来，“那估计堂姐要守着我让我作画写字了。”
  “我差人给你把书桌往你床边挪挪，这样你在床上也能方便作画。”阿福边说边叫了人进来一通折腾，弘易就一直躺在床上笑着，也并未多说什么。
  回到自己院子的阿福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继续开始翻看医学古籍。
  ......
  雍正六年到来的时候，阿福的方子只差最后一味药材了。
  弘易已经几乎每日都需要卧床，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舒服，就是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
  “阿显哥哥最近很忙吗？好几日都没见到他人了。”弘易躺在床上，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显得虚弱极了。
  “四阿哥每天都有来的，只不过来的时候都是晚上了，世子您都入睡了，所以四阿哥就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丫鬟连忙开口说道，生怕弘易误会了什么。
  弘易闻言点了点头，“那今日晚上莫要让我睡着了。”
  ......
  是夜，阿福走进来的时候本以为弘易一如前几天一般已经睡着了，谁知道烛火虽然灭了，但人还未睡。
  阿福无奈的点燃了蜡烛，“都困成这样了还不睡？”
  “几日都未见到阿显哥哥了，所以今晚就没有睡。”弘易看到了阿福眼底下明显的青紫，顿了顿方才开口说道：“阿显哥哥，我只是一个亲王世子，你不必对我这般好的。”
  “阿易，不止是我对你好。”阿福神色郑重的说道，“从你被接进毓庆宫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便同你是一家人了。”
  “师父如今也同我一样寻找着能治好你的方子，皇阿玛和皇额娘命人到处搜寻珍贵的药材往圆明园里送，大哥他们隔三差五也要问问你的消息。”
  “阿易，许多人都很关心你，你要坚持下来，马上，就差一味药材了。”
  弘易闻言狠狠的点了点头，“阿显哥哥，我明白的。”
  ......
  “那孩子阿玛额娘都没了，未免对你依赖些。”阿福刚走出弘易的院子便看到了守在院子外的顾老头，闻言开口回道：“师父说得对，我只是想让阿易明白不止是我在关心他。”
  “这孩子命不好，就算是这方子最后救了他一命，他这辈子想要如同正常人一般有子嗣估计也难了。”顾老头缓缓地说道，说着说着又开始自我否认：
  “他命也好，遇到了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无论如何，要救下阿易这条命。”
  ......
  正确的方子还是被阿福和顾老头研究出来了，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给药材称斤两，而后守着炉子等待着煎好药。
  看着弘易将药碗里的药一饮而尽，两人才彻底的松了口气，而弘易也陷入了沉睡。按照阿福和顾老头的预期，弘易只消睡上两日的功夫将体内的东西排出来，而后冲洗即可。
  “师父。”阿福突然叫住了顾老头，嘴角有些轻微的上扬。
  “您总是说师伯悲天悯人，但其实在我心里，您也是悲天悯人。”
  “可别将老朽同这些词联系在一起，老朽可受不起。”顾老头冷哼了一声，怪脾气的开口说道，“若不是弘易这小子着实是个良善之人，老朽连出手都不会出手。”
  阿福闻言笑出了声，见顾老头盯着自己面色不善方才止了止笑意，在顾老头转身往前走的一瞬间，阿福的声音再次响起：
  “其实，在徒儿心里，师傅这样的才是真的悲天悯人。”
  顾老头没有在回应阿福，反而是摆了摆手，大步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阿福没看到的是，背对着他的顾老头脸上也露出了畅快的笑意。
  第581章 神医阿福（2）
  雍正七年，阿福从弘易的事情中抽身，再次投入到了义诊中。
  在一次次的走访中阿福翻阅了更多的医学古籍，见到了天花病例，对天花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种周而复始的义诊和如饥似渴的阅读让阿福的医术迅速的上了一个台阶，依然已经抽条长大的阿福看起来更和善了，顾老头甚至能在阿福身上看见他和师兄共同的影子。
  在约莫雍正十年的时候，阿福停止了义诊选择了闭关研究治愈天花的药方，这一次，阿福成功了。
  阿福就一个人呆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研制成功之后的第三天有一个小姑娘被送到了院子里。
  ......
  “您就是玉竹公子吗？”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模样，被送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血色，浑身的红痘让小姑娘看起来有些可怖。
  “我是。”阿福知晓小姑娘被送过来是什么意思，缓了缓后开口说道：“你是自己要来这里的吗？”x
  小姑娘有些虚弱的点了点头，“爹爹和娘亲亲自照顾我，可我还是好不了，他们听说玉竹公子前几日研制出来了治愈天花的药方，所以求了好多人将我送到了这里。”
  “可这个方子还没给人用过。”阿福脸色认真的说道，“你若是要用，那你便是第一个用的人，你要考虑清楚。”
  “爹爹和娘亲说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小姑娘有些沮丧的闭了闭眼，“家里的人都说，得了天花但却高热不退，这种是好不了的。”
  “我这就去给你煎药。”阿福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开始挑拣药材煎药，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之下，是小姑娘已经刻意隐忍过的痛呼声。
  ......
  小姑娘喝药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撑着身子将汤药一饮而尽而后又躺回了床上，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小姑娘觉得周身又开始烫了起来。
  阿福难得的叫来了一名婢女，和婢女一起守了小姑娘整整一夜，待第二日清晨小姑娘睁眼时意识到眼皮好像没那么沉重的时候，有些激动的开口说道：“玉竹公子，好像好了一点。”
  “你起码还要在这里待上五日，否则你身上的痘都结不了疤。”阿福见状心里松了口气，示意婢女守好小姑娘，自己便回屋子小憩。
  尽管这小姑娘只有七八岁，但阿福已然已经十七岁了，因而阿福还是细心的叫来了婢女。
  ......
  几日后，小姑娘精神明显的好了起来，还时不时的同阿福聊天。
  “玉竹公子，我叫温芮欢，我爹爹是名画家，额娘喜好读书，所以我平日里在家除了读书就是画画了，有些充实又有些无聊。”温芮欢如同一个小话痨一般小嘴叭叭的说道，一瞬间让阿福有了弘昭在场的恍惚。
  “你会画些什么？”看着这么有精力的小丫头，阿福只得开口回了一句。
  就这样温芮欢说一通，阿福回一句，两个人倒是相处的出奇和谐。
  “你该休息了，我出去了。”阿福已经被这小姑娘说的没脾气，只得起身走出屋子来舒口气。
  屋内，温芮欢有些好奇的看向一旁的婢女，“玉竹公子为何走的如此匆忙？”
  婢女但笑不语，四阿哥可是出了名的沉稳性子，就连五阿哥在他跟前闹腾他都要把五阿哥扫地出门的。
  今日同这小姑娘“寒暄”了这么久，已然是罕见了。
  而阿福不知道的是，自此自己的小跟班又多了一个，还是一个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小跟班。
  ......
  阿福研制出来的天花方子在得到了验证后迅速的在大清推广，数不清的人得到了阿福的庇护，玉竹公子也成了神医的代名词。
  随之而来的，阿福也越来越忙了，已经无法在像当初一般随时去各地义诊，只能隔一段时间在一个地方的药铺义诊，当地的百姓就会排着长队等待着，在这些人眼里，都充满着对生的渴望。
  而阿福也从未辜负过这些人，只是阿福好似把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到了医学事业中，不知不觉间阿福已经二十又三了。
  ......
  “我说过很多次了，莫要再跟着我了。”阿福一脸严肃的看着正在同弘易一道给自己整理药材的温芮欢，语气里的驱赶之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明显。
  “我不会耽误你义诊的，我就呆在这院子里替你养养草药，给你打扫院子。”温芮欢有些无助的扯了扯手，轻声的开口说道。
  “这些活下人们也能做，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回京。”
  就这样，温芮欢在阿福的强硬要求下收拾了自己的背包被管家送上了马车，阿福站在院子里深深的呼了口气，自己比小姑娘大不少呢，而且自己这几乎日日都在外面，哪里能......
  “阿显哥哥。”屋内，弘易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阿福以为发生了什么迅速的走进屋内，却被阿福递过来的东西惊的怔在了原地。
  是一本画册，每一页画的都是自己。
  有给人看诊时候的自己，有熬制汤药时候的自己，还有在院子里翻阅古籍的自己......总之，每一张都是自己。
  “这......小姑娘白日里闲的无聊，自然是看到什么就画什么的。”阿福语气有些艰涩的说道。
  而弘易顿了顿，“芮欢不小了，她今年十四了，若她这次回京就该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