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污染区
  “喂喂！你傻了吗！看什么呢？”
  “我好像看见……她在那里，她们……守卫着她。”
  “好像？她？我看你是被感染搞糊涂了，那岩台上连只蟑螂都没有。”莉娜揭开姬蓝霖的面具，恶趣味地探了探她的额头，又给她带了回去：“你也发呆好一阵了，快来帮忙！否则我们得给人当大餐了。”
  “大餐……”姬蓝霖眨了眨眼睛，这才清醒了些——她终于注意到车舱外“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嗵嗵嗵”的机炮攒射声，还有此起彼伏的，不知名生物的嘶叫。
  她转过身，她看到，几道机枪火线交织成的单薄火网，没入了阵地外沿为路障所阻隔的黑暗深处，却是泥牛入海；只有阵地中央30mm自动机炮时不时倾泻出的一串串炮弹，爆炸时掀起的一丈多高的火墙，才能勉强映出感染体们那明暗不定的畸形身影。
  姬蓝霖还看见薇拉正在自动机炮旁警戒，她穿上了死去士兵的MOS单兵装甲，但没带头盔，她双持着霰弹枪和冲锋枪，背着一柄沾满黑血的动力剑，脚边倒了好几具感染体残骸。
  车载控制台上弹出一个通讯频道。
  “小莉娜！那玩意还要多久！炮台弹药快没了！再过几分钟就得用拳头揍它们了！”
  “快了快了很快！再给我最后五分钟！”莉娜忙不迭地跑上前，关掉通讯频道，接着她转过身，自顾自地塞了张钥匙卡给姬蓝霖：“就看你的了！把干扰器发生器的防护内衬打开！”
  “我？”姬蓝霖指着自己。
  “干扰发生器——‘傀儡’靠它给诺维娅干扰发射器充能，不过这玩意现在故障了，输出不足，需要打开内衬层，关掉保险装置。我发现这玩意周围污染水准不低，关掉保险装置有些风险，你是感染体，你不怕污染，当然你来咯！”
  姬蓝霖一想，说得也对。待莉娜和狗哥跑到车舱尾，张好诺维娅污染防护布，并掩蔽好后，她根据指示来到车舱前端——这是个圆筒状的约一米高的合金容器，靠着舱壁，外部防护层都拆开了，露出了内衬层，固定在一旁的污染监测器“嘀嘀”响着，显示污染水准为123。
  里边似乎有污染物，姬蓝霖屏住呼吸，用钥匙卡打开圆筒顶部的装卸门。
  惨绿的光映在了她的面具上，一旁的监测器顿时狂啸起来，污染水准——203。
  莉娜和狗哥吓了一大跳，待确认污染泄露范围并不大后，才定下心来。
  “喂！我说！那里边装的到底是啥玩意啊！”
  “这个……保险关闭按钮是那个有感叹号的吗？”姬蓝霖愣了愣，岔开话题。
  “对！”
  【注意：干扰发生器保险系统已关闭！重启系统前，请乘员注射诺维娅干扰素！如有肢体麻痹，舌尖酸苦等症状，请……】
  【注意：干扰发射器充能中，充能比率：97.5%】
  【充能比率：98.4%】
  ……
  “干得好！”莉娜裹着防护布，跑到车舱中部的操作台前：“快上炮位！我们赶紧来一发！”
  “炮位？”
  “笨！就是你身后的椅子，快坐上去!我把候选目标传给你！你来锁定！”
  车舱外的枪炮爆炸声越来越近，靠近路障前沿的一挺自行机枪毫无征兆地冒出火花，然后“砰！”地炸了个稀巴烂。莉娜把实时监控发给姬蓝霖，后者立即在一片浓烟中，发现了一个比其它感染体更庞大的身影——那是条十余米长，两人粗，躯干弯成C字形，在地上爬行着的奇特感染体，像是条大蜈蚣。
  另一侧的自行机枪转动枪管，向它开火，但子弹还没碰到它，就在它身前噼噼啪啪地炸成了一团团火星，火光四溅中，这怪物再度曲起躯体，不知吐了团什么东西，又一挺自行机枪燃起蓝火，彻底报销了。
  “该死！快锁定它！干扰器用的是意识锁定，你只用盯着它就好了，别管其它小喽啰！”
  “嗯！”
  “确认盯住了？”
  “是的！”
  “那好！发射！”莉娜重重地摁下发射键，说时迟那时快，一群人形感染体，在“大蜈蚣”的掩护下，争先恐后地翻过了路障。本来这也没什么，这堆行动迟缓，异化程度不高的感染体，机炮一个短点射就清除了，可问题是，这堆感染体中，居然还混了个异类。
  这是个女性感染体，也许是感染时间不长，又或者出了什么其它差错，乍一看还像个活人——准确来说，还是一位身材劲爆的美艳女人，她留着黑色长直发，红色的眼瞳被斜刘海挡住，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连接着一个金属圆环，圆环上本来有两条手指粗细的黑色皮革，把那对丰满巨乳顶部的乳头堪堪挡住，不过一条兴许是因为绷得过紧，滑到乳房外侧了，露出了那因为感染，而膨大成中指粗细的紫色乳头。
  它下体穿着一条露出度极高的ｖ字皮质黑色内裤，茂盛的毛发从皮裤内缘透出来，两片苍白的臀肉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它一双修长美腿上，穿着黑色皮革长筒袜，还蹬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这生前有特殊职业者嫌疑的女感染体，双手被绑在身后，似乎不太适应脚上那双坚韧的高跟鞋，它脚腕扭折着，一步一个趔趄，艰难行进着——姬蓝霖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了她那双因为趔趄而波涛汹涌，白花花的大奶子上。
  “傀儡”顶部的半球形炮塔旋动校准完毕，一道惨绿的光激射而出，径直击中了这只女感染体——那双晃动不休的豪乳，分毫不差。
  车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直到狗哥“嗷”地一声惨叫，趴到地上，用爪子盖住眼睛，莉娜才捂住腮帮子，露出牙疼的表情。
  姬蓝霖自己也惊呆了，她低下头，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好半晌才嗫嚅：“对不起……”
  莉娜不管她，她也只能将错就错，继续观察那只倒霉的女感染体。只见这怪物很快从内部剧烈地膨胀起来，一只只秀丽颀长的人手，掺着鲜血，自它体内透体而出，就像是增生病变的骨刺，最后又歪歪斜斜走了两步，这怪物终于耗尽了最后的生机——它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车载控制台接通了来自薇拉的通讯，她“啪啪”鼓着掌，道：“很好！很强大！不过我有个问题，为何不先干掉那只最危险的大家伙？非得射这只胸最大的？”
  “呃，这个吗……我们是在试射，哈哈！怕出意外哈！”莉娜一边故作轻松地回应，一边头疼地揉着额角，她狠狠瞪了眼姬蓝霖，后者的头垂得更低了。
  “试射？那好！下一发要多久？机炮还剩三发，我将它转成手动模式了。”
  莉娜瞄了眼干扰器状态面板，飞快地揉着额头，苦哈哈道：“快了快了！只要十分钟！”
  “十分钟？小莉娜，那我们怪物肚子里见……”不待薇拉说完，莉娜再一次飞快地关闭通讯频道，几乎同一时间，她透过透明化处理的车舱壁，看到又一挺自行机枪旋转着被炸上了天。
  “对不起……”姬蓝霖抿着唇，攥着手，再度表达歉意。
  “不用了！你被解雇了！”莉娜大手一挥，三下五除二将姬蓝霖从炮位上赶了下来，将狗哥给丢了上去。
  “那我……”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一边凉快去吧！还有点良心，你就现出真本事，和外边那条大蜈蚣结结实实干上一架啊！”
  “唔……”姬蓝霖羞愧极了，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下车，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刺鼻硝烟混杂着腥臭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外围阵地的自行机枪都报销了，只剩下阵地中间两挺还有反应。枪声愈加零落，怪物的嘶叫声却越来越响了。
  薇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对不起，我……”
  “别说了，用脚趾头都知道是小贼你闯的祸，当务之急，是干掉对面那个大家伙，机炮快没弹药了，我只能时不时打一发牵制它一下，不过很快它就会反应过来的。”
  “那……”
  薇拉摆摆手：“我考考你，你觉得子弹为什么打不到那怪物？”
  “不知道。”少女一如既往的诚实。
  “当然是撞上什么东西了，如果把监控视频放慢，你就能看到，这些子弹被凌空切割，引爆，这说明……”叹了口气，薇拉还是放弃了和姬蓝霖讲道理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她直入主题。
  “可是，我没有钱的……”
  “不用，五分钟内，你给我弄瓶高度酒就行了，作为交换，我帮你收拾烂摊子，干掉大蜈蚣。”
  军队里会有酒吗？姬蓝霖依稀记得母亲说过，大多数军队都是禁酒的，她想向莉娜求助，甚至借助狗哥的狗鼻子，可她刚刚才犯了错，不敢面对他们。
  无法，她只得绕过干扰车，独自一人，来到车后，围绕岩台搭建的研究营地中。
  那岩台，给她特别的感觉，她不敢直视，可即便如此，只用靠近了，她都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幻听——那是陌生的语言，不似人语，却听得分明。
  【切勿彷徨……】
  【我们……】
  【守护着你……】
  【纵使沦入 ……】
  【万世之永眠……】
  【纵使……】
  【星云湮灭……】
  【万物归一……】
  姬蓝霖在幻听的干扰下，挨个器具，帐篷的搜索，依然一无所获，眼看五分钟已过半，她只得硬着头皮找莉娜求助——她觉得这小女孩比她聪明多了。
  “酒？你要这个干甚么？我现在没工夫陪你瞎闹。”可瞧着姬蓝霖忐忑不安的模样，小莉娜不由又心软了些：“如果你是要酒精的话，车后研究营地里那一大瓶防冻液不就是吗？喏！那个！不过那是工业酒精，里边有不少甲醇，可不能喝哦！会死人的！我不管你搞什么鬼，可别把这给点燃了！”
  “嗯嗯！”姬蓝霖点头如捣蒜。
  ……
  “6分15秒。”薇拉停止计时：“迟了一分钟，不过这怪物比我想象的怂，还来得及。”她单手拎过姬蓝霖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瓶4KG的载具防冻液，拧开盖子，嗅了下，接着不顾少女阻扰，仰头灌了一大口。
  “60%的乙醇，20%的甲醇，剩下的是几种醇基防冻凝胶，这味道……还可以。”她打了个酒嗝，抽着鼻子，对姬蓝霖酒气熏天道。
  “您！您需要治疗！这个甲醇不能喝的！”姬蓝霖手足无措道。
  “甲醇算什么！”薇拉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们斯拉夫血系，早在1200年级就进化出解毒甲醇的基因了，这些五颜六色的剧毒醇基防冻凝胶的解毒基因，倒是300多年前才出现的，当时推行禁酒令，不能喝醇基凝胶的斯拉夫血系，早死绝了。”言毕，她又意犹未尽地灌了一大口，定了定神，回味了下，又是一大口。
  直到4KG装的防冻液只剩下小半瓶了，她才“啧啧”地砸吧砸吧着嘴，不甘不愿地停下：“够劲！可惜！剩下的我们得留给它做个礼物。”
  它是指大蜈蚣，礼物的话——姬蓝霖看到薇拉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可燃塑性物碎屑倒入瓶中，摇晃溶解，又弄了根布条，穿过瓶盖开孔处，一半垂到外边，最后将瓶盖开孔处用胶带密封紧固好。
  终于，大蜈蚣耐心耗尽，发起了冲锋，薇拉不急不慢地点燃“礼物”外露的布条，双手拎着，摆好姿势，右腿蹬地，上半身朝左转动，调整重心，旋转身体数圈，借助惯性将这份“礼物”势大力沉地掷了出去——单兵装甲的出力加上这猛烈的投掷姿势，姬蓝霖真担心“礼物”会在两人身边就炸开，还好，塑性瓶吱嘎几声后，经受住了考验。
  “礼物”飞跃数十米，精准地径直砸向大蜈蚣胸前，然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割了个七零八落——然而溶解了塑性物，变得黏稠的酒精溶液却一往无前，它被布条点燃，形成了一扇绵密的火雨，结结实实地喷溅到了大蜈蚣的躯体上，一些未充分溶解的塑性物还黏附在大蜈蚣的甲壳缝隙中，持续阴燃延烧起来。
  很快，这团烈火就引燃了盘绕在大蜈蚣周身的无形之物——姬蓝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根根，细密锋锐的丝线，从大蜈蚣肢体末端喷射出来，结成的网，这网锋锐到能切割子弹炮弹，如今，却成了炽烈的火网，将大蜈蚣包裹在烈焰中，简直是作茧自缚。
  “有机材质丝线，细小锋锐，高表面积，易燃。”薇拉言简意赅地解释。
  姬蓝霖螓首低垂，不敢再看，她也有过类似的体验。
  大蜈蚣的肢体首先被烧掉，最后就剩下还在蠕动着的，焦黑的蜈蚣干，没有“网”的保护，它也只是血肉之躯罢了——薇拉操纵机炮，用最后一发炮弹将它的脑袋打了个粉碎，腥臭的黄浊粘液溅了一地。
  后续的感染体越来越少，也多是些低级的小喽啰。听着自行机枪机械的开火声，薇拉无事可做，她嗅着空气中飘溢的焦香，回味着家乡的烤鹅肝。
  正此时，尖锐刺耳的警报再度响起。
  【警告：即将脱离污染区】
  【警告：即将进入雾区】
  【请所有人员集合，听从指示，依次进入防护所】
  【警告：即将进入雾区】
  ……
  为毛脱离污染区还用警告？防护所又是甚么鬼？众人还未弄明白此中关节，一面城墙似的雾锋，就自黑暗深处，迎面流溢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