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作者:岱旦      更新:2024-06-22 18:44      字数:4625
  她声音听?上去毛毛躁躁的, 但问起话的方?式却罕见的符合逻辑。
  “你接下来的时间记得?和你的家人稍微小心一点。”
  钱絮听?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谎言和恶作剧,但很显然?,这并不?是如此, 沈栖月的提醒不?无道理, 她必定是听?清并且得?知某些内幕以后,才会想到?和自己通风报信。
  “走吧,我要?回家。”
  得?到?消息的钱絮并没有执迷于为什么会是沈栖月告诉自己这一切的,她只对认知结果感兴趣, 而赵不?回见状, 立马拿起手中?热气腾腾的煎饼,塞在衣服口袋里, 直接转身陪同她离去。
  钱絮回头问:“你不?好?奇其中?发生了?任何事吗?”
  赵不?回的反应总在意料之中?,与梦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相信你的判断力, 并且尊重你每一个?的选择。”
  钱絮很长一段时机并没有记住他?赵不?回所说的话, 只记得?那天的赵不?回整个?人都处在夕阳的沐浴之下, 他?一手将外?套搭在身后, 潇洒自如, 随性的步伐直接奔向自己。
  空气里的尘埃飘荡在最后的阳光下。
  回到?家里, 钱絮自然?叮嘱了?父母这几天不?要?去开店的消息,“反正无论如何最近这阵子别?出去了?。”
  她不?愿冒险, 任何事如果直面自己,她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些人不?懂得?规矩,对她的父母下狠手。
  那天,钱絮带着大?包小包,有刚刚做好?的团子,也?有其他?当地小吃,反正跟个?去锡城进货一样。
  再晚些的时候,怕赶不?上高铁的末班车了?,这才和家人依依惜别?。
  ……
  但她觉得?或许是自己传达得?不?够到?位,又或者说父母辈的固执使然?。
  她回到?江城以后,还是听?说了?她爸妈去开店的消息。
  自己苦口婆心的话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絮絮,你担心个?啥啊,现在什么社会了?,肯定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况且你爸爸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要?真的和别?人打架的话,说不?定也?能打赢的。”
  “妈,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你们怎么和我保证的?”
  钱絮其实从来也?都明白,她的父母到?底在计较些什么,五金店的位置还不?错,他?们要?是觉得?自己不?去开的话,浪费了?原本可以租出去的钱。
  父母终其一生,都是底层在为钱多钱少计较的人。
  根本不?可能为了?她的一句提醒,白白浪费了?这一天微薄的营收。
  憋得?住一两天,却熬不?住一个?礼拜。
  钱絮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她一点也?工作不?下去了?,正在赶到?锡城的那一刻,她如临大?敌,而事实上,她所预料的并没有错,就在前一夜黑夜里,五金店即将收门的时候,她的爸爸被?打了?一顿,背部脊椎的几根骨头当场就断了?,看上去得?住好?一阵子的院。
  他?们报了?警。
  肇事者是名小混混,且未成年,非常不?好?处理。
  警察问话问了?很多遍,就是没讲清前因后果,一口咬定就是看五金店老?板不?顺眼。
  “絮絮,我们这是得?罪了?谁啊?”
  她的妈妈怯生生地拽着她的胳膊,就如同她幼年时拉着自己妈妈一样。
  钱絮发了?顿脾气,原本让他?们记住的话,父母压根儿不?放在心上,所以酿成了?这样的大?祸,而自己又更加歉疚这件事因自己而起,她却还要?冲着家里人发火。
  “是我,和一个?女人起了?冲突,错误全都在我。”
  说着说着,钱絮头一回哭了?起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原本回国后轻易逆转这一切的想法灰飞烟灭,她知道这是故事,却不?知故事的阶级秩序森严,上位者总是自以为是地视他?们的生命为草芥。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找程双意。
  经受的教育让她明白一点,也?就是源头不?在于自己父母的大?胆出门,而是在于尸位素餐的人起了?歹毒的心思。
  找程双意并非她的最优解,事实上,能在江城唯一操控并且管教程双意的人唯有沈祈。尽管自己对那个?男人已经相当不?耐,对他?什么五天后的邀约不?屑一顾,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要?亲自找到?沈祈交涉。
  这里的场子也?交由不?了?其他?人了?。
  她转身,几天前赵不?回奔波劳碌的身影似还在眼前,向来怕欠人情的钱絮拨打了?这一通电话过去。
  “赵不?回,不?好?意思,我这里请款特殊,可能需要?麻烦你再来锡城一趟。”
  ……
  这是钱絮回国后第一次踏入沈祈所在的别?墅,别?墅置办在郊外?,装修风格低调奢华,却总能叫人在不?经意之间发现物品的价值,这一点很符合沈祈的生活习性,就连他?的私人物品大?多来源定制,处处宣告着这间屋子主人的与众不?同。
  沈祈看似完全不?知情。
  他?优雅地端起他?的酒杯,朝着自己示意:“来一杯?”
  钱絮并没有婉言拒绝,为了?避免之后不?必要?的误解,她直白而又干脆地推开高脚玻璃杯:“我不?喝酒。”
  “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怎么还早了?一天,”沈祈纳闷于她的出场,“阿絮,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好?。”
  很显然?,钱絮并不?在意那一场是否盛大?的邀约,她反感沈祈,对有关他?的一切都厌倦至极,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提前参加一场无聊的宴会,她滴酒未沾,坐在沈祈家中?的冷餐桌前:“那干脆就不?要?准备了?吧。”
  “你把程双意喊过来,”钱絮几乎以命令的口吻道,“我希望你现在就能执行。”
  “到?底发生了?什么?”沈祈觉察到?她特殊的安排,似乎总算不?再无动?于衷,“你确定不?和我打一声招呼吗?”
  钱絮不?知道从何解释,很明显眼前的沈祈和程双意是同一类人,她从来不?认为她和眼前男人明说的话,他?就会毫无保留地站在自己同一侧:“你难道不?应该问问程双意,她是怎么做到?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下手的吗?”
  但发生在她父母身上的事令她如鲠在喉。
  沈祈极快地反应过来:“那你为什么第一时刻不?找我?”
  “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我会找最好?的医生,这些伤害还不?足以影响叔叔日后的生活。”
  随后,对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见怪不?怪的沈祈打了?包票,他?的安抚如同官方?的声明不?痛不?痒,一味地希望她情绪平稳下来。
  可是,这一招对钱絮却并没有奏效。
  “你的承诺,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钱絮开门见山:“与其说这些,不?如直接喊你的程双意过来,我和她当面对峙。”
  “阿絮,她不?是我的……”沈祈突然?勾了?勾唇,好?似自己的这种说法符合他?的预期,更表现出了?对他?的在意一样。
  钱絮表现得?对他?们的私事完全不?敢兴趣:“这不?重要?,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是来找她算账的。”
  “你确定不?等搜集好?所有的证据,直接通过司法途径解决?”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
  听?着沈祈的话,钱絮反常地感觉到?沈祈对于和自己父母相关的这件事并非全貌不?知,而是有另一种的可能,他?早就一清二楚。
  以沈祈的能力和手腕,他?确实不?可能没有觉察到?发生在他?们一家的动?静。
  他?早有准备,看似已然?在等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必定没有别?的去处,又做不?出来歇斯底里的事情,必然?会经由他?的关系网找到?程双意。
  而进门后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他?的一重伪装。
  钱絮俨然?没有好?气:“怎么了?,沈总,您既然?都知道了?,诓骗我还有意思吗?”
  “而且,你既然?知道,你想要?表现自我,难道最好?的办法不?是在暗中?直接解决掉一切吗?”
  他?沉声道:“可是,这样你就不?会来见我了?。”
  钱絮想不?通,为什么关系自家人身体的事情,沈祈也?能做到?毫不?客气地利用?,在他?眼里,万物都是棋子吗?
  那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存在的?
  “沈祈,我看你是疯了?!”
  而且疯得?彻底,不?然?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我想,我确实是疯了?,而且疯得?很彻底。”沈祈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他?看似大?大?方?方?地承认,实际上却已经扭曲了?事实。
  钱絮不?介意戳穿:“如果我那天晚上没有说出赶走你之类的那些话,你就不?走了?吗?”
  “沈祈,何必自欺欺人,你想走我并不?阻拦,你要?重温旧梦,这也?是你的资格,”她继而有条不?紊地将他?们直接发生的一切挑明,至于沈祈的判断,没有人比她更为清楚,“但你不?觉得?把一切错误归结在我一个?人身上,这很可笑吗?”
  沈祈:“你不?觉得?我们心有灵犀吗?”
  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因为被?看透的不?安,阅历让他?不?再局促,他?丝毫不?避讳这个?事实。
  “我当时的确要?走,但你从来没有意识到?你的重要?性过,”他?审视着钱絮窥探他?的心,却不?以为意,理所当然?地要?求道,“可我如今意识到?了?,希望你给我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如果我不?给呢?”
  钱絮不?是不?给眼前这位男人留面子,而是自己妥协的每一步,都是对自己这一路付出的亵渎。
  “阿絮,你别?闹,这两个?孩子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这是相关文件。”
  沈祈将一沓有关他?们亲自关系的财产合同推向了?自己。
  他?似是早有准备,以为这一份文件足以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钱絮却笑他?的绝情:“连对亲生儿女都能冷血无情的人,我怎么可能相信他?还有一颗真心啊?”
  沈祈今日以来的做法彻底惹恼了?她,她见过心狠的,没见过做事如此狠厉不?留余地的,她以为自己陪伴三年的只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而她似乎也?判断出错了?,因为很有可能这个?男人不?止是无情无义,他?简直丧心病狂。
  “难不?成因为你做了?这些,就足以道德绑架我,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
  沈祈的立场分文未改:“这是我为你选择最好?的一条路。”
  这种擅自的决断彻底惹恼了?钱絮,她直接扬手将高脚杯里的酒精洒向男人。
  “我觉得?你但凡是个?人,就不?可能在这会儿,尤其是在我爸住院的时候和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阿絮。”
  沈祈并没有因为自己挥洒的酒渍而恼怒,他?不?慌不?乱地解开了?胸口的一颗扣子。
  硬是钱絮百般观察,也?没见酒精碰触到?男人胸口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钱絮不?明白沈祈的做法,认为某种程度上他?是连最起码得?脸面都不?要?了?。
  他?们在一起最亲昵的时刻,也?没见沈祈放肆至此。
  沈祈挑眉,好?似撞破了?她的娇羞一样:“你放心,我并不?是借此机会来侵犯你,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身上的伤疤,这么些年,我经历的有多不?少。”
  “可你受到?的伤,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去死,我们一家人都要?送过去给你陪葬吗?”
  钱絮着实没有从其中?得?出必然?的关联,纵使是沈祈放下身段,想要?让她去心疼他?自己,钱絮也?不?愿意了?。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
  “今晚你留下吧,你的父亲会相安无事的。”
  钱絮已然?不?知道沈祈说出这句话,是善意的规劝,亦或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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