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朋特的心思反而已经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拉塞尔哥哥，我们海纳尔森家族，和防御之塔的联系，有那么深吗？”
  “没有。”拉塞尔果断的回答，“有的人，早就没命了，西雅之塔可以直接辨别出专属于防御之塔的精神修炼法。
  而且我们海纳尔森家族，当初也只是因为和防御之塔离得不算远，家族里法师资质最高的那些人才会去那里求学。
  普通的法师，就是那些能成为法师，但很难进阶到中高阶的，其实，都留在家族里来着，我们用的还是比较大众，比较基础的那种修炼法。
  防御之塔向来高傲，从来不允许自己专属的精神力修炼法给外人用。
  不用看我，这个标准符文修炼法只能算是辅助类，让你的修炼法更好，而不是改变。
  等等……你不会以为我们平常冥想时候用的方法，没有规律吧？
  卡朋特，你……算了，你就记得，当初我们被教导着和外界的法术能量产生共鸣的时候用的那个方法，就是我们的冥想法。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老师为什么不让我们改成黒迷之塔专属的？”卡朋特有点好奇地问……她倒不是觉得吉尔伯特是有什么私心，但这点的确有点不太正常。
  “大概是，黒迷之塔的修炼法，他也不好随便修改？”拉塞尔抿了抿嘴，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这得由鲁特大法师去做。
  如果不修改的话，反而是我们自己改变的基础修炼法更好用一点。”
  卡朋特皱着眉头，微微偏了下头：她们老师，好像不是这么守规矩的人吧？
  但拉塞尔既然这么说，必然他是知道什么，并且理解他们老师在这件事上的保守态度的……然后她猛然想起爱斯琳话里话外不允许娜娜莉将他们和防御之塔联系在一起。
  她的幻术天赋肯定和防御之塔没关系，是吧？
  反倒是拉塞尔，是不是有很容易被牵扯上的天赋？
  她早就听说过，黒迷之塔三位塔主，比较擅长预言和塑能系，还有变化系，否则也不会连个陨石都召唤的那么勉勉强强。
  然后卡朋特就迅速转移了话题：“那我们家族，其实西雅之塔那边并不关注，是嘛？”
  拉塞尔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挂着微笑：“否则，你以为我们家族能抗得过防御之塔毁灭以后最初的那段时间吗？
  后来之所以不得不远走他乡，也是因为家族后继无人，那几位法师年纪太大，没法支撑下去了。
  你应该明白，虽然因为和防御之塔的关系不算太亲密被放了一马，但我们家族的法师传承，当年也被摧毁了。
  黒迷之塔那些人之所以拿我们家族下手，只是因为他们这里能碰到的，可以给西雅之塔表现一下他们那臣服之心的地方，太少了。
  只有我们是合适的。
  他们并不一定非得让我们家族灰飞烟灭，但一定不能让我们家族过得太好。
  否则，吉尔伯特老师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服药闭关？
  海纳尔森家族，只能靠自己撑过这一关。
  反正，压力还没大到乌尔里希撑不住的地步，反而放他们自己应对更合适。”
  卡朋特突然歪了下头：“我还以为，你会说，吉尔伯特老师不得不服药，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的实力跟不上，家族就不会只是被人逼迫到压力深重。
  但你却完全没有觉得，老师这样做是一场危机重重的冒险呢！
  为什么？”
  卡朋特之所以敢这么问出口，当然是因为拉塞尔在之前告诉过她，有什么话只能在这里说，出了这道厚厚的青色石门以后，就要注意自己说话的内容。
  吉尔伯特老师在这方面是真的很厉害，不是哪个11级法师都敢这么自信的宣称即使八环法师也没能力破解他的隔离防护法阵的。
  卡朋特虽然不太明白这些自信来自何方，但她知道，拉塞尔和吉尔伯特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坑她，所以她只需要默默地跟着做就好。
  “老师其实已经恢复了不少了。”拉塞尔想了想才说，“那药，在现在的老师看来，只是一个辅助手段。
  你懂吗？
  虽然老师还是挂在悬崖上，但并不是非得用那根细细的，可能会断的绳索救命，而是借着它的力拉一把会上的更容易点，但老师的手其实已经抓到悬崖边了。”
  卡朋特皱着眉头，还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家族里一直流传着吉尔伯特只差一口气就没命了这件事可能是稍微夸大了点，但绝对不是胡说八道。
  别看海纳尔森家族内里也是一团乌糟糟，但在这个世界，真的算是非常不错的家族了，所以，基本上没人会想要家族的庇护者消失。
  但她也明白，连在这里拉塞尔也只肯说这么多，那就意味着，她最好别知道。
  “家族……甩掉一些累赘也挺好。”卡朋特最后只是沉吟着说，“的确用不着我们多管。
  可，费利斯……”
  “那小子你更不用担心。”拉塞尔突然笑了一声，“那个娜娜莉回去以后对他的态度就一定会有所改变。
  费利斯只要不傻，一定能从她的态度上感觉出来。
  你说，他能不能猜到，这种转变来自何方？”
  ……
  费利斯当然感觉到了，而且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
  他知道卡朋特的资质应该还算过得去，但……她的地位甚至可以影响到三大派系的斗争这种事，还是让费利斯有点受惊过度。
  就算主要原因是因为吉尔伯特的强大，但至少也能说明，那位法师对卡朋特的重视。
  这要是拉塞尔，费利斯都不会吓成这样。
  要不是想起来，卡朋特得叫吉尔伯特一声爷爷，费利斯都要想歪了。
  当然，这也是他对吉尔伯特的人品还算信任，即使是在黒迷之塔那些和吉尔伯特关系非常差的人的嘴里，那位海纳尔森支柱也是个脾气暴躁，性格怪异，做事反复无常、睚眦必报的小人，但那个单身人设倒是非常坚定。
  费利斯默默地摸了下自己的小心脏：这种幸福又酸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第四百一十九章 黄色的警示灯
  似乎是因为感觉到了家人的爱，还有那在背后默默又坚定的支撑，费利斯沉稳的度过了第一个三天。
  可能是因为另外那个学徒是真的全心全意在融合药剂的关系，本来以为第一次不会有什么进展的费利斯竟然还是得到了消息：情绪有点不稳定，总是有种背后凉飕飕的感觉，会有想要躲开人的冲动。
  得到讯息的费利斯忍不住眨了眨眼：他那段时间因为罗兰多非要让他去找卡朋特撩闲，所以情绪本来就不怎么好。
  又总是觉得他在哪里都引人注意……费利斯其实很不喜欢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罗兰多的私生子这件事，即使知道在魔法塔里这种事很常见，他还是心里发虚。
  所以，费利斯除非被安排了什么任务，否则一定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
  再加上隔壁住着罗兰多的婚生子，双方虽然没有正面冲突，但明显是不和的……他那种阴沉沉的状态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费利斯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他有点不明白，这段时间的表现，到底是因为他自己的本心，还是他其实也被那个药剂影响到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他站起又坐下，在房间里徘徊了一会儿，突然整个人倒在了冰凉的石头地板上，开始闭上眼睛观察自己的精神海。
  费利斯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用精神力勾连外界的魔法力量，他只是想起来乌尔里希在他选择跟随罗兰多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标准符文是有其局限性的，只是能纠正他的冥想法不够完善的那部分，但绝对不会让他的冥想法从普通变为优秀。
  如果进入黒迷之塔以后，能学到魔法塔给普通学徒通用的那种冥想法，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但，黒迷之塔的冥想法是还没有被大法师们修改过的，罗兰多要是没有自己一个一个对照着订正符文的本事，那就不要更换。
  费利斯越想越觉得奇怪，乌尔里希从来不是喜欢说那种废话的人。
  娜娜莉和她那两个儿子，在最开始的时候，对他的利用是十分居高临下的……因为那几个人知道，费利斯没有别的退路，想要活下去，只能依靠她们。
  但很明显，在卡朋特知道费利斯被卷入这件事以后，那几个人飞快地更改了她们的态度……虽然卡朋特让人意外的有地位，但也证明了一件事，在卡朋特心里，他费利斯还是亲人。
  费利斯向来敏感，他从卡朋特的表现里确认了一件事：海纳尔森家族没有人去吉尔伯特那里说起过他的事情，否则卡朋特的反应不会那么慢才出现。
  那也意味着，海纳尔森家族真的没打算直接放弃他，除非他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乌尔里希的话里，一定有更深层的意思，只是他一开始没想明白。
  他又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的精神海，就猛地坐起，找出进入魔法塔以后，从维斯特那里得到的黒迷之塔冥想法，开始一个个看了起来。
  既然没有别的办法，自己又已经卷入了这场迷局，费利斯嘴角拉出一丝悲凉的笑容……那他也只能拼尽全力，自己拉自己一把。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费利斯在收到了第四个让他差点陷入绝望的消息的时候，却又感觉到了一线生机。
  面对娜娜莉难得的诚实，费利斯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高兴：这条该死的消息，直接告诉他，那个学徒的精神力，在被一种奇怪的灰色能量慢慢同化。
  虽然那种能量并没有自我意识，但却似乎在潜移默化的改变那个学徒的思想，让他慢慢变得阴沉，并且喜欢把所有的事情往歪了想。
  虽然目前为止那个学徒还在控制范围内，但很有可能，在这之后的一次或者两次，就没法继续得到他真实的想法，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只能依靠外界的观察来让费利斯和对方保持一致。
  所以，费利斯一定要小心一点，如果有人试探的话，尽量不要出什么纰漏：反正疑心病严重的人肯定会对身边充满了警惕心，只要注意不和对方交流太多就好。
  尤其是罗兰多，他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也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一定要注意罗兰多身边的人。
  不过，对面还是让费利斯不用太担心，他们已经又选了几个人加入，后面会找出一些共同点和不同点让费利斯自己选择该用什么样的形象。
  虽然不知道娜娜莉的同盟是谁，但费利斯却感觉到了对方的可怕：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人在发现自己已经快要失去自我的时候，还能坚持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一点都不隐瞒。
  甚至在知道自己可能会丧失理智以后，还没有打算放弃继续去融合精神海！
  最重要的是，发现问题严重以后，还能迅速找出学徒来做这个试验，并且完全不担心这些学徒会反抗！
  或者说，不觉得他们有那个能力反抗……明显，那些试验是在某个完全封闭的地方发生的，即使因为灵魂转换而不再安分，那些学徒也完全没有逃掉的可能。
  虽然是自己的盟友，但费利斯只要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浑身一冷：如果他不是身后还有点支撑，那……他呢？
  逃得掉吗？
  ……
  卡朋特坐在落地窗边的矮沙发上，忧郁的望着天。
  “你在做什么？卡朋特。”将有点长了的头发用一根细绳扎起来的拉塞尔，捧着几本厚厚的书册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卡朋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她哥哥头顶那乱糟糟的、完全可以用可怕来形容的小揪揪让人想要捧腹大笑，但那快要碰到拉塞尔下巴的魔法书，却让她有点怂。
  毕竟，如果是拉塞尔自己想看的话，他不会拿这么多本出来……这一定是给卡朋特准备的。
  “为什么这么多？”最后，小姑娘还是决定问出自己最关注的问题。
  “你觉得，自己该问这个问题吗？”拉塞尔将厚厚的书本堆到她面前，“这些，都是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看完了的。
  所以，亲爱的妹妹，当我在书房看到这几本还在原地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惊讶吗？
  你不是说，自己会在1年之内成为法师吗？
  这……就是你的觉得？”